廢話的精力用來思考,所以說出來的每句話都是三思之後的慎重決定,話少的人一旦做了決定,輕易不會更改。
宋傑的一番話令秦堪陷入了深思。
如今正是危急關頭,以他多疑的性格來說,除了自己身邊的妻小和曾經的老班底以外,實在不應該輕信任何人,他與葉近泉已十年未見了,誰都不知道葉近泉變成了什麼樣子。但從內心的感覺來說,秦堪還是願意相信他的,可這種信任是有保留的,一切必須等見到葉近泉以後才能決定。
這種想法無疑很對不起故人,但這是最安全的思量,秦堪不能將自己和家小的性命全部託付在一個十年未見的故人身上。
宋傑說完了該說的話,一直垂首躬身,靜靜等待秦堪發話。
屋內沉寂許久,秦堪手指的指節輕輕敲了敲桌案,緩緩道:“內閣給葉近泉的命令是進京戍衛京畿,葉近泉關內紮營按兵不動已是抗命,宋傑,你回去告訴葉近泉,一個月內,我要看到遼東兵馬拔營赴京,讓葉近泉親自來見我。”
宋傑猛然抬頭,眼中透出幾分疑惑,接著疑惑漸漸變成了喜意。秦堪這番話似乎裡面蘊含了許多深意,這種深意甚至連宋傑也不敢打包票說完全領會,只能在心裡默默唸叨,將秦公爺的每一個字牢牢記在心裡,回去原話轉告給葉總督。
“公爺的意思是……”
秦堪笑了:“我什麼意思都沒有,故人十年不見,我很想念他,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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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廠衛發動起來了。
秦堪,戴義和谷大用,三人分別統領錦衣衛。東廠和西廠。朱厚照失蹤是震驚朝堂民間的大事,內閣廷議過後,廠衛便發下令諭,北直隸所有廠衛所屬緹騎四出。京師更是閉門大索。所有官員府邸和民居嚴密搜查。如狼似虎的廠衛在內閣,都察院和六部官員的默許下被放出樊籠,向世人亮出了猙獰的獠牙。一時間京師乃至北直隸被廠衛折騰得雞飛狗跳,民間怨氣沸騰卻敢怒而不敢言。
京師四門被整整關閉了五日,這五日內連條狗都不準進出,團營將士也緊急入城與五城兵馬司調防,五日裡,京師民居鬧市只聽得官兵喝罵,婦孺哭泣,奇怪的是,這回竟連一向嘴賤的言官們也對百姓們的怨氣視而不見。
言官嘴賤,但不蠢。皇帝丟了是天大的事,敢說一句擾民之類的話,等待他的將是被毫不留情地拿入詔獄,以及廠衛無數慘絕人寰刑具的嚴審,這個節骨眼,任何道理都沒法講,皇帝的下落才是朝堂文武官員的第一要務。
然而京師畢竟是大明最大最繁華的都城,關閉五日已是朝堂官員們能允許的極限,再關閉下去必有變亂,於是五日後,內閣再次召開廷議,在眾臣鐵青的臉色和黯然的嘆息聲中,城門不得不再次開啟,恢復官員百姓進出,只不過廠衛番子校尉們仍緊守四門,所有進出城門的人不論貴賤,必須嚴格檢查,連出城的糞車也被開啟仔細查驗,弄得城門處臭氣熏天,守城的廠衛和兵丁卻也無可奈何。
相比京師臣民的惶然不安,秦堪仔細思慮過後,心中反倒有些踏實了。
君在內反不如在外,朱厚照被高鳳偷運出宮,生死尚可期待,但若一直待在豹房內,等到新君朱厚熜登基後,秦堪敢肯定,朱厚照能活著的日子絕對不多,哪怕他在豹房醒過來,新登大寶的朱厚熜也會有辦法弄死他。
如此一想,秦堪頓覺豁然開朗許多,現在唯一的擔憂便是朱厚照十日之期已過,他的生死卻是最大的懸念,除了每日督促廠衛仔細搜尋亦別無辦法。
搜尋多日,不得結果,京師朝臣愈發惶恐不安了。
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