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打不下去了。剛剛把裝出來的怒容從臉上移走,猛然看清楚了那名大個子苦囚的臉,胳膊立刻又高高地舉了起來。
“你不是那個…。?”張秀跳開半步,身體隱在了兩個親兵中間。眼前這個手捧馬糞的傢伙他見過,正是春天時來遼東途中曾經試圖搶他和李旭行李的那名周公後人。這個“世代公卿,祖上曾經做過柱國重臣”的名門之後當時分明說是去左翊衛投奔做高官的親戚,卻不知道為何流落到了雄武驍果營中!
“見過張大人,熟人,熟人!”姓周的輔兵捧著兩手馬糞,訕訕地笑著。施禮也難,不施禮也難。他尷尬的笑聲很快把附近幾個苦囚給吸引了過來,裡面每一張面孔張秀都記憶猶新,正是當日幫著“周公子”攔路搶劫的那夥小蟊賊。
跟著張秀來的親兵們也發覺了雙方之間氣氛有些玄妙,幾個機靈一點兒的立刻把手按到了刀柄上。在整個雄武驍果營中,親兵校尉張秀的官職雖然不算高,但他可是郎將大人的親戚加嫡系。若是有奸細傷了張校尉,眾親兵也少不得受牽連。
“周公子”為人甚是機靈,見到親兵們手握刀柄,趕緊屈膝跪了下去,“張將軍,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咱們幾個本來想登門謝罪的,可您身份和咱們差了十萬八千里,一直沒法靠近您!”
“張將軍,您別髒亂手,咱們當時也是不開眼!”周公子身後,幾個小弟也陸續跪了下去。雙方現在的地位相差太大,如果張秀此時公報私仇,他們根本沒有反抗的力量。
張秀現在大小也是個吃國家俸祿的六品校尉了,一點沒吃什麼虧的小過節自然不會放在心上。見到對方手捧馬糞,奴顏婢膝的模樣,也不好再自降身份與之為難。用鞭子柄在“周公子”肩膀上磕了磕,拉長了聲音問道:“我說老周啊,你怎麼混到這地步了。早跟我說一聲,我也不至於讓你在這受委屈啊!”
“說來話長,說來話長!”周公子兩手馬糞,笑容如晚霞般燦爛。
“什麼說來話長,就是投親不著,遇友不淑對不?”張秀得意洋洋地得出結論。“把這寶貝放草袋子裡去,你這麼大塊頭當馬伕可惜了,以後就跟著我。有我張秀在一天,就肯定虧待不了你!”
“那感情好,那感情好!”周公子瞬間被巨大的幸福所擊倒,屁顛屁顛地回答。四下看了看,快步跑到最近的一個草袋子旁放下馬糞,在眾馬伕羨慕的目光中,轉過頭來向張秀叉手施禮:“小的周大牛,感謝校尉大人栽培!”
“走,走,走,先跟著我收糞去。前方催的急,咱們今天破敵全靠它!”張秀用皮鞭指著馬群,意氣風發。
“小人遵命!”周大牛長揖,肅立,威風八面。
一會兒功夫,輔兵們在張秀的監督下,就又湊夠了五、六包新鮮馬糞。周大牛為了在新上司面前表現,親自扛了一大包,低著頭向前方跑去。他今年流年不利,先是半路上被人“搶”了坐騎,耽誤了到遼東集結的時間。去左翊衛投奔親戚時,又因為湊出來的禮品太薄而沖淡了本來就脆弱不堪的親情。無可奈何做了一名普通驍果,卻又走背運給分到了雄武驍果營。在驍果營時,又因為帶頭打架鬧事,被明法參軍判了苦役,和幾個小跟班一道發在苦囚團中餵馬。
此刻遇到張秀,對方能不計前嫌,立刻讓周大牛有了他鄉遇故知的幸福感。因此,他暗下決心努力表現,爭取早日博得上司歡心,好讓自己的幾個小兄弟也能脫離苦海。
“向前,向前,這裡的火堆已經滅了!”低著頭,周大牛聽見身邊有人命令。他加快腳步,繼續向前跑去,跑過了一排又一排已經被冷水澆滅的火堆,在累得快趴到地上之前,肩膀上的糞包終於被人接了過去。
“就在這吧,回頭催張校尉快一點兒。再有個三、五百包馬糞,咱們就能把整個山谷奪下來!”有人在他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