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得直向內退,如果不是被袍澤們的身體擋住,差一點就掉下城頭。
“豎盾牆,豎盾牆,把弓箭手扶起來,把弓箭手扶起來!”陰世師的聲音又在眾人身後響起,冷漠如冰。士兵們在低階軍官的逼迫下,不得不蹲到城垛後,將盾牌豎直,然後用身體死死頂住。幾名旅帥在盾牆後貓著腰奔走,將倖存的弓箭手們用腳踢起來,逼著他們進行反擊。城牆下煙霧非常濃,根本看不清楚敵軍在哪。但弓箭手們只要向人聲最嘈雜處開弓,肯定能有所斬獲。
情況正如陰世師所判斷,叛軍已經距離城牆非常近。在不到五十步的距離內,弩箭的軌跡幾乎就是直線。這種情況下,箭矢的力道猛增,但對於盾牌後的人造成傷害的機會反而大減。得到喘息的隋軍將士抖擻精神,將大塊大塊的石頭抬到了城牆邊緣。敵人就在眼皮底下,他們看不見,卻能感覺得到越來越近的呼吸聲。終於,幾根粗大的木樁出現在守軍的眼前。那是雲梯的頂端,還帶著煙熏火燎的痕跡。
“砸!”有人大喊。隨後,數以百計的石塊順著雲梯下落。慘叫聲幾乎緊跟著石塊擊中目標的聲音響起,淒厲得令人不忍猝聞。
又是一輪羽箭,無數舉著石塊的大隋勁卒倒下。
又是一輪反擊,攀援在雲梯上的攻城者如螻蟻般摔落。
生命卑微如螻蟻。
“啊——!”
“**你八輩子祖宗!”
夾雜在聲嘶力竭的慘呼聲中,罵聲響做一片。有又短又快的河東腔,也有低沉柔軟的關中調。兩地本來就離得很近,攻守雙方計程車卒們長得也幾乎沒什麼分別。
一樣的黑色頭髮,黑色眼珠,黃色面板。
也許姓氏相同,也許彼此之間還是遠親。
但是,在今天這個時候,城上城下的河東人和關中人卻必須分個你死我活。
他們彼此之間素不相識,沒有任何仇恨。
他們頭頂的戰旗卻不一樣。城下的絳中夾白,姓李。
城上的殷紅如血,姓楊!
第四章 補天(六上)
絳白相間的戰旗下,李安遠帶領五千士卒對長安城東牆進行了瘋狂攻擊。大約有一成半的弟兄倒在了前衝的路上,殷紅的血在地上結了冰,讓後跟上來的弟兄一步一滑。但李安遠卻沒有讓隊伍停下來休整,他只有十天的時間,如果打不下長安,弟兄們北上抵抗突厥的後路就得不到保全。李家隨時會毀滅在爭奪天下的大潮中,他的開國功臣之夢也將隨風飄散。
李安遠不願意看到那樣的結局。他不能容忍突厥人踐踏中原的百姓,同時,也不願意失去即將到手的榮華富貴。所以,他只能竭盡全力在十日內將眼前的堅城拿下來,即便為此會丟掉麾下大部分人的性命。
攻擊者分散成百人一組的攻擊陣列。走在正前方的弟兄高高舉著大盾,將濃煙後飛來的流矢擋在佇列之外。盾牌手後緊跟著的是弓箭手,他們邊走邊彎弓,在隊正的喝令下發出齊射,羽箭撕裂煙塵,打得城牆上防禦設施叮噹作響。
與弓箭手拉開十餘步的距離,是一輛輛高聳入雲的攻城梯。推著雲梯計程車卒們儘量靠近安放梯子的車廂,以免成為對方神箭手的目標。儘管他們小心謹慎,還是有人在行進途中被流矢射殺。死者的血塗在白慘慘的木茬邊緣,紅得讓人眼睛發痛。
數十輛雲梯之後,是五輛由巨木,牛筋,鐵釘,繩索組合在一起的龐然大物。那是太原武家花費重金替李淵打造的攻城利器,可以把兩百多斤的石頭髮射到一百五十步之外。攻打西河時,此物就讓守軍吃足了苦頭。土木結構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