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這個時空,且一下子回到了少年時代之後,李謙有過一段短暫的衝動器,隨後又有一段更短暫的迷茫期。
1995年的秋天,廖遼已經憑藉著第一張同名專輯中的《執著》和《野花》那幾首歌而大紅大紫,在那個秋天,李謙搬到自己租的小房子裡,先是憑著記憶儘可能多地記錄下了一些自己能夠背誦的詩篇,然後,開始嘗試為它們譜曲。
是的,那是拋開過去自己曾經做的一切,為它們重新譜曲。
幾次簡單的嘗試之後,他放棄了搖滾這種音樂形式——人就是這麼奇怪,前世二十多年的狂熱,無論多麼的困難,始終都不曾放棄、也不改初衷,但是在重新回到少年時,且腦子裡攜帶著強大到讓這個時空的人無法相信的藝術作品寶庫的時候,他卻好像是很快就明悟了一些什麼。
於是,放下搖滾,重新去審視過去的自己,重新去品味海子,和他的詩歌。
似乎是……徹悟了。
對於一個執著於去描述和感恩土地與糧食的詩人來說,對於一個放棄了所有繁華富麗的表現形式,只一心去直達本質、只一心去描述他腳下的這片土地、土地上長出的糧食,和種植並收穫了這些糧食的人們的美的詩人來說,他的詩歌,是最最天然,也最最淳樸的民謠。
中華民族的民謠。
於是,1995年深秋的某個週末,他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為《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寫出了新的曲子。
純粹的民謠。
兩周之後,略加修改。
一年多之後,又再次調整了一些小細節。
這首歌,就此成型。
他身邊很多人都聽過這首歌,廖遼、周嫫、王靖露、王靖雪、謝冰、何潤卿、曹霑、齊潔,等等。
廖遼聽了悵惘無言。
周嫫聽了嘴唇微抿、似乎有話要說卻終於沒有一個字。
謝冰說很好聽啊,但李謙很懷疑她是在奉承自己,事實上,在身邊的這些女人裡,也或者可以說是在明湖文化這麼多簽約歌手裡,她是音樂底子和音樂天賦最差的那一個了。
王靖露聽了似乎沒什麼感覺。
倒是王靖雪說,我想唱這首歌。
然而因為風格的限制,她也好,李謙也好,公司那邊的製作人團隊也好,大家為她規劃的路子,都是帶著一點神秘色彩、後現代色彩的冰冷卻又性感的範兒,她來唱這首溫暖而又傷心的民謠,顯然不合適。
於是最終,這首歌的第一次亮相,被一推再推,到現在,它出現在了2002年的成都演唱會上。
吉他在李謙的手中靈巧而又笨拙。
和絃一點都不複雜,而李謙的嗓音溫暖中帶著一抹清亮——
「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
餵馬、劈柴,週遊世界,
從明天起,關心糧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從明天起,和每一個親人通訊,
告訴他們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閃電告訴我的,
我將告訴每一個人。
給每一條河每一座山取一個溫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為你祝福,
願你有一個燦爛的前程,
願你有情人終成眷屬,
願你在塵世獲得幸福,
我只願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全場靜聽。
直播中的攝像機的畫面,大多數時候都聚焦在他身上。
他沉醉而動情的樣子,他的手指劃過吉他琴絃時的靈巧,以及偶爾唱到動情的時候,他會微微閉上的眼睛、緩緩蹙起的眉頭。
電視機前的不知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