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無期看了她一會,她眼神異常的堅定,整個人背光坐著,沐浴在晨光中,周身有一層淡淡的光暈。
他無聲笑了,“好。”
韓摯尚猶豫著該讓韓伯去深入瞭解一下竺幽,沒料到她先找了上來。
彼時他從軍營回來,一家人吃了頓飯,沒有了第一天的尷尬氣氛,倒真的像是家人在一起吃飯,心情正舒暢,回到書房不就,門就被叩響了。
“進來。”他頭也不抬,只以為是韓伯讓丫鬟來送茶。
門吱呀一聲開啟,帶進來幾分寒氣,而後又被關上,卻並沒有茶水被送到面前。
他有些疑惑地抬頭,就見自己兒子和竺幽站在面前,韓無期臉上是一貫淡淡的神色,而相比之下,那丫頭……怎麼笑得如此燦爛?
“韓叔叔。”竺幽笑得明媚無比,露出頰邊兩個深深的酒窩。
韓摯不動聲色打量著她,“怎麼這會過來了,是有什麼事嗎?先坐。”
兩人依言坐下,竺幽平復了一下心情,見家長這種事,第一次居然真的很緊張。
“韓叔叔,我來,是想跟您說些事。”
韓摯沒有出聲,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之前對於我的身世,您並沒有再說什麼,但易地而處,若是我站在您的立場,也是無法接受自己的兒媳婦是出生草莽的。”竺幽靜靜看著他的臉色,接著說:“但安寧寨,並不是您想的那樣。”
韓摯看了一眼一旁的韓無期,沒有說話。
“當年帶我和哥哥回去的那個寨主,也是我和哥哥的師父,是趙聞。”
韓摯猛地抬頭看她。
她淡淡一笑,“就是您知道的那個趙聞,宋齊前大將。”
韓摯的表情微妙起來。
“那個山寨,是他組建的,將周邊幾個散盜集結起來,為的是不讓他們胡亂危害百姓。他們偶爾會打劫一些為富不仁的人,但也只是偶爾。”竺幽笑起來,“我知道這樣說您也許會很不屑,山賊畢竟也是賊,打劫這樣的事,永遠算不得光彩。但師父教過,盜亦有道。雖然最後,仍是解散了。”
韓摯沉吟片刻,終於開口:“趙聞他,怎會流落至此?”
竺幽苦笑,“師父很少說自己的事,但他曾說過,人生短短數十載,該讓自己過得暢快些。因此,師父做事喜率性而為,對任何事都很豁達。”
韓摯點頭,這倒的確很像他認識的那個趙聞。只是,他最後竟成了山賊頭子,雖一向知道他不拘泥於世俗,他也是絕料想不到的。
“你師父,現在何處?”
竺幽臉上閃過一絲黯然,聲音也低了幾分:“師父他,已經去世了。”
韓摯沉默,腦中自然浮現出那個人的生平。
趙聞是他難得真心欽佩的幾個為數不多的人之一。
為先帝開疆擴土,小小年紀已將兵法運用得如火純青。
他並沒有長自己幾歲,當年在軍營中,自己還是一個小兵的時候,他就已經是個將軍,身經百戰,不驕不躁。
論謀略,他運籌帷幄,決勝於千里之外。
論身手,他向來身先士卒,總是騎馬衝在第一個,用自身行動真切鼓舞起一眾士兵的豪氣。
明明生得一副斯文書生相貌,卻擁有卓絕的武藝。
趙聞是他少年時代最大的偶像,不僅僅因為他的出色,更因為他的平易近人。
完全沒有個將軍的樣子,下了戰場就與士兵們混在一處,一同喝酒,一同吃肉,真真做到了待他們如兄弟。
他進入趙聞的軍營時,不過十歲出頭的年紀,是軍中年紀最小的,可他看著高高在上的那個人,卻從不像旁人那樣以為他是個青澀小鬼,反而手把手地教他習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