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幽幽地低語。“他不愛我媽,只愛他的情婦,當然他也比較寵愛那女人的孩子,對我卻不屑一顧,所以我從小便很恨他,也恨雅人。”
恩彤傻住,不能呼吸。
他真的在對她說心事嗎?一直將自己的心房緊緊封閉的男人,竟然願意為她開啟?
“……等我長大,可以自力更生的時候,我便獨自去創業,還跟我爸嗆聲,說有一天一定會將家族企業的領導權搶過來,我知道我爸很愛公司,所以發誓要闖出一番成就,讓他好看。那時候雅人在國外唸書,每次回臺灣,都會親自來勸我回家,別再跟我爸鬥氣了。”
“可是你都不聽。”她聰慧地介面。
“我怎麼可能回去?”他自嘲。“那時候我一心一意想的都是怎麼樣從我爸手裡把總裁的位子搶過來,我以為要十年、二十年才做到的事,卻因為他跟我伯父同時墜機身亡,提前實現了。”
他神色黯淡,卻沒什麼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
但她卻看得出來,他是悲傷,或許還有些難以訴諸於口的懊悔。
在父親去世前,沒能彼此達成和解,他很遺憾吧?
“你說得很對,我對雅人是有些心結,也對他做了些很不好的事。”
“比如什麼?”
“比如我明知道他很喜歡某個女人,卻故意不給他們再見面的機會。”他苦澀地招認。
她凝睇他,胸口又疼痛起來——這次,是為了他。
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這些事我沒跟誰說過,你是第一個。”
“嗯。”她眼淚盈睫。無須他強調,她也知道自己肯定是第一個聽他說這些的人,他那麼好強,對人對己都是那麼冷硬,毫無溫情。
現在,他卻願意為她軟化。
怎麼辦?她又想哭了。
不因為傷心,也不是委屈,是感動,是一腔情意融化得一塌糊塗,無從收拾。
她不該愛他的,可是她真的好愛他,無可救藥地愛。
“謝謝你……願意跟我說。”她震顫地低語,拚命忍住哭嗓,不想他察覺。
但鍾雅倫還是聽出來了,伸手輕撫她溼潤的頰,用手指代替眼睛,梭巡她的五官。“你不是說我們是朋友嗎?”他嗓音沙啞。“我就是把你當朋友,才跟你說這些。”
她驀地倒抽口氣,眼淚紛紛墜落。
他真的認為他們是……朋友?
“是的。”他彷彿聽見她心裡的疑問,微微揚唇,托住她後頸將她壓向自己,額頭與她的相抵。“恩彤。”
“嗯?”
“……我很喜歡你。”
第八章
自從鍾雅倫說出那近似告白的一句話後,兩人的關係又更突破了某道界線,往危險的方向前進。
是的,危險。
縱使兩人都沒什麼戀愛的經驗,卻都隱約察覺到彼此相處時,空中那種甜蜜的、微醺的,美妙又難以形容的滋味,就是愛的氛圍。
他們在戀愛。
只是她不敢相信,他不願承認,兩人在曖昧不清的邊緣掙扎著,在說與不說之間徘徊。
這是戀愛,但誰也不肯點破,怕說明白了,便會惘然從這魔魅的夢裡驚醒,因為這感覺太好太神奇,不像真實。
也許只是夢,也許是自作多情,也許只是自己單相思,對方其實只把自己當知己好友。
所以還是不要說破比較好,維持現狀最好,這樣就能縱容自己一直沉醉在夢裡,編織浪漫的幻想。
是的,不要說最好……
“現在太陽落下了嗎?”鍾雅倫低聲問。
“還沒呢。”恩彤微笑,望著天邊朦朧美麗的霞光。“今天的晚霞很美喔,是那種很濃的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