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8年的晚春。
姚佳作為國內有名的水利專家,正在黃河流域實地考察,為她的研究課題“懸河導洩圖”補充佐證。就在這時,她接到有關方面的密令,在黃河大堤的“豆腐腰”上,也就是鄭州與開封之間,勘探一處險要地段,要求堤內緊接主流、河床高、堤薄,堤外海拔低、落差大。一旦從此決口即成排山倒海之勢,橫掃日軍如卷席。
當然,後邊這句話並不在密令之上,完全是她主觀的推測臆斷。
姚佳因不服水土,抱病在身,三日打魚,兩日曬網,“工程”進展極緩。此時,樁子伯所在的三十九軍已調豫東駐防,轄區包括這段黃河的“豆腐腰”。
有關“掘堤”之說,那會兒已在國民黨軍界上層盛傳。對這種荼毒生靈之事,稍有良心者都避之如水火,唯恐攤上這十惡不赦的差事,到頭來落下個千古罪人的罵名,遺臭萬年。
據說,上峰為此事相當惱火,就以重賞軍餉、軍火為誘餌通報全軍,響應者仍寥寥無幾。最後在反覆加碼之後,郝國自告奮勇,應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之古訓。
這當屬軍界上層之絕密。像樁子伯上尉軍醫這等職位還遠不能涉及。他只清楚是到黃河換防,並不知道郝國已接受炸堤的密令,如果他清楚郝國之行為,一定會當面翻臉,賞這位上校旅長一粒子彈。
有關方面責成樁子伯從速為姚佳診治。那會兒樁子伯的醫術,因擅長中草藥已小有名氣。在他之前,姚佳已看過十幾位頗有名氣的醫生,均無療效。
樁子伯老生常談,撫撫脈相,觀觀舌苔,翻翻眼皮。姚佳素衣素裙,見樁子伯沒啥鮮招兒,臉上便露譏笑。不料樁子伯笑得更響,令姚佳愕然。追問再三,樁子伯才慢條斯理地說:“姚女士的病有如阮籍的醉酒。”
僅此一句就撩撥得姚佳頓呈赧顏。樁子伯視而不見,仍慢條斯理地闡釋:“魏晉時,阮籍為竹林七賢之一。他常以酗酒託志,拒不入世。司馬昭相中了他的女兒,想替兒子司馬炎求婚。他當然不會與弄權的貪官結親,採用的拒絕方式是終日沉醉不醒,不與司馬昭派來的媒人見面。如此一醉就是六十天,保全了女兒和自己的名聲……姚女士,不知您以為然否?海某莽撞了。”
姚佳赧然淡笑,臉上泛起紅暈,像淡淡的落霞。她起身姍姍飄入內室,若一朵柔雲悠悠離去,轉瞬又飄然而至,倒掉了剛為他泡好的茉莉花茶,換成上等的銀針沏上。
樁子伯說:“委婉和順但不因循稱作委蛇,不過此終不是長法。姚女士,您軟抗不過去的。況且您已染上積鬱,若再這麼拖下去,會弄假成真,抱疾臥床……”
姚佳一臉惶色問:“積鬱好治嗎?”
樁子伯不敢言重,笑笑說:“聽醫生的話就好治,不聽就難說了。”
加深樁子伯和姚佳之情的還是旅長郝國。
郝國玩女人像大狗熊掰棒子,掰一個扔一個。他從見姚佳的第一面開始就瞄上了她,用他的話說見了這道細菜,才清楚過去吃得不少,全是死葷臭腥、粗製濫造。照他的老脾性,這隻棒子早就掰了。但礙於她是上峰派來的,他一直強壓著邪火兒沒朝外冒。他打算等決堤混亂時,極盡興地“掰”極細膩地“品”。他視姚佳是隻煮熟的鴨子,沒得飛沒得跑,早晚是他口裡的菜。可視歸視,聞著肉香不得下嘴,也是一件挺難受的事。他常以查哨為名,深更半夜還在姚佳的窗前踅摸。
樁子伯洞燭其奸,一直為姚佳捏著一把汗。
這日,郝國高價請了一位道醫,求教“鎖陽術”。此術為道家南派的“大鎖陽關法”,如果修成,便能“宵馭九女,夜無虛夕,並終夜不洩”。
樁子伯聞訊,用手槍逼著道醫,往藥鍋里加了兌制的料劑。郝國服用後,遂成了“見花洩”。此類患者比宦官還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