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奮鬥,馬佔財已成為紫雪市有名的億萬富翁,手下有五個建築公司。馬佔財常向人感慨說:真是十五年河東,十五年河西!
馬佔財回村時,自己開一輛鋥亮的“奧迪A6”,一個眉清目秀的年輕小夥開一輛“六缸三菱”緊隨其後。馬佔財指著價值五十多萬的三菱車對村裡人說:“這破吉普坐上顛,我坐不慣。回來要接老爸老媽去紫雪醫院看病,所以讓小趙開來了。”他指著年輕司機說。大路畔村的鄉親們雖然聽不慣他一口一個“老爸老媽”,但還是說公道話:人家財娃子是個孝子,聽說他爹媽到紫雪醫院住的是高幹病房,跟市委書記市長一個規格。
馬佔財幾年前將名字改作馬俊才。回村後司機小趙雖私下給鄉親們糾正過幾次,但大夥還是喚他佔財,年長者叫他財娃子。馬佔財也不氣惱,人有了錢脾氣就好。在外面連馬俊才也無人叫,都叫“馬總”或“馬老闆”。只有被評為全市、全省、全國的“優秀農民企業家”填那些繁瑣的表格時,才有使用“馬俊才”三字的機會。因馬俊才這個名字起用得晚,又使用得少,有一次填表時怎麼也想不起來,又不好意思問別人,第二天想起來才填了那份表格。
東村有四十多戶陸續進了馬俊才的建築公司,另外四十戶則跟著另一個農民企業家馬連舉在大路畔村的後山裡秘密生產土製炸藥。從1990年開始,四十多戶入股,產、運、銷一條龍。土炸藥全部賣到東嶺縣境內的幾百個縣鄉煤礦。馬連舉一家佔二十股。到2000年,馬連舉銀行存款已達二百多萬元。買了一輛四缸三菱,讓兒子馬壯元開著,心高氣傲地穿梭往來於東嶺和紫雪之間。其他三十九戶每家每戶也有十幾萬元存款。女孩子穿得花枝招展,男孩子騎著摩托飛馳,點綴得大路畔村一片繁榮。
市政府調研員看到的“家家有彩電,戶戶住新房,人人騎摩托”的富裕景象,就是在東村。
比之東村的富裕,西村的貧窮更觸目驚心。紫雪市是我國北方一個乾旱少雨的地區,雨養農業的客觀現實使農業生產難以擺脫受制於天的局面,年降水量不足三百毫米,且集中在七八月間。2000年,徐有福到該村蹲點時,全市已是連續四年大旱。紫雪市三個縣境內有大片沙漠,大路畔村所在的東嶺縣就是這三個縣的其中之一。建國初,大路畔村有一個叫高石旦的人像愚公那樣,帶著幾個兒子,擬透過治理沙漠脫貧致富。高石旦最後累死在沙漠裡,沙漠也沒有得到治理,反留下幾句順口溜遭人恥笑:“高石旦,修海壕(水渠),一群駱駝馱柳梢,銀子直花盡,駱駝起了‘臊’(畜病),海壕還沒修成。”馬俊才小時候就和村裡的馬姓娃娃們喊著這首兒歌“攻擊”過高姓娃娃。大路畔村僅有馬、高兩姓,東村大都姓馬,西村大都姓高。
“愚公的家”打一個成語,謎底是“開門見山”;“高石旦的家”若打一句話,理應是“開門見沙”。治理沙漠其實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事情。高石旦修渠治沙失敗給人的啟示是:治沙造田一家一戶不行。
1953年,蘇聯專家曾來大路畔村考察過治沙,提出搞“迎風板”,就是在公路、水渠和沙漠之間用籃球板一樣的木板隔擋,阻止風沙掩埋公路和水渠。這個辦法也不足取,豈止是不足取,簡直帶點異想天開的味道!“迎風板”可阻擋小一點兒的風沙侵襲,但在特大風沙面前它卻無能為力。“風沙推倒牆”,一場特大風沙的破壞力有時是難以想像的。(簡直有許小嬌的破壞力那麼大!)這個辦法本身並不成功,即使成功了也無法推廣應用:“迎風板”造價太高,用它阻擋風沙有點可笑和得不償失。
看來蘇聯專家也像徐有福那樣,有很傻的時候。同時也說明,治理沙漠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有時它比造一顆原子彈還要難!
單幹不行,“迎風板”也不行,征服沙漠的途徑到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