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身邊,好奇地瞧德山大叔那隻一尺多長的旱菸鍋。德山大叔一邊吧嗒吧嗒抽菸,一邊給徐有福和徐和平講故事。
德山大叔當過兵,用他的話說是“跟著毛主席打過仗”。屬於“抗日戰爭扛過槍,解放戰爭受過傷,抗美援朝渡過江”的退伍軍人。在那個閉塞的小山村,算是最有見識的人。
德山大叔打了一輩子光棍,快四十歲時才收養了一個男孩,就是童年時和徐有福情同手足的和平哥哥。徐和平比徐有福大五歲。小時候只要有人欺負徐有福,徐和平便挺身而出。那時只要與和平哥哥在一起,徐有福就有一種安全感,心裡踏實多了。
徐有福那天進村前將車停在小河邊,一個人坐在鬆軟的沙灘上回想著童年時這些往事。眼前的這條小河已近乾涸。童年時清澈的河水變作了一道黑水,清水河變作了“黑水河”。那年徐有福冬天回家,竟連冰都是黑色的。上游辦起一些鄉鎮企業,其中汙染最嚴重的是一個造紙廠。幾年前這個造紙廠又上了一條生產線,專門生產餐巾紙。徐有福想起賈平凹小說裡寫的那個“農村人永遠攆不上城裡人”的故事:城裡人用衛生紙擦狗子時,農村人用硬土塊;現在農村人也用衛生紙擦狗子了,城裡人卻開始用衛生紙擦嘴了。上游這個汙染嚴重的造紙廠,生產的就是這種農村人用來擦狗子,城裡人用來擦嘴的衛生紙。紫雪市環保局曾多次勒令這個廠關閉,但就是關閉不了。其實都知道其中原因,這個廠是比馬俊才更財大氣粗的另一個農民企業家辦的,屬於“通天”人物。不說小小的紫雪市環保局,連省環保局也拿他沒辦法。
徐有福在這條“黑水河”邊抽了幾支煙,出了一會兒神,便開車進村看望父母。那天他還去探望了常年臥病在床的德山大叔,老人已七十多歲了。那天恰好和平哥也在。和平哥已有三個孩子,兩個女孩,一個男孩。女孩叫徐惠,徐麗,男孩叫徐理想。和平哥和德山大叔一樣,是那種地位低微卻又十分自尊的農村人,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輕易開口求人。和平哥一直在外面打工,養家餬口,生活境況並不好。三個孩子學習倒還不錯,尤其是徐理想,一看就有股聰明勁兒。
那天徐有福給德山大叔放下五百元錢,他突然深刻地感到了自己的無能與無力,如果自己是一個縣委書記或者縣長,就可以給德山大叔這一家人幫點兒忙了。起碼徐惠和徐麗初中畢業後,可以安排她們到縣賓館做個服務員。而且可以不在樓層幹,像與趙勤奮以前“談戀愛”的那個小彭一樣,安排在總檯或者餐廳當個領班。
如果自己有一天真成了縣委書記,一定將徐理想接到市裡讀書。這孩子現在才上小學二年級,如果自己像方副局長那樣,能在幾年之內做個縣委書記,一定讓徐理想實現他的“理想”,這也是德山大叔全家人的理想啊!
《機關紅顏》46
徐有福現在才覺得自己走上了“正路”,步入了“正途”,而徐有福是一個只要走在“路途”上就不會止步的人。小時候他邁著細碎的腳步跟著父親或者德山大叔去放羊。走在山裡那些羊腸小道上,即使走累了,走乏了,腳腕兒走酸了,他也從不讓父親或德山大叔抱,仍邁著細碎的腳步跟在大人後面走。人生其實就是這樣,認準一個目標悶著頭往前走,不要讓別人抱,任何事情讓別人“代勞”其實就沒有意思了。目的地或者目標尚且遙遠,自己一步一步走是會很累,但樂趣也正在這一個“累”字裡。小時候沒有那麼多“標點符號”,徐有福都在山裡邊那一條條白色的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