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紛揚揚中,丹菲看到了去世的父母,正手挽著手,朝她微笑。她還看到了段寧江,頭戴花環,走在水邊,猶如洛神。
草葉間隙中,一頭潔白的動物站在遠處。高大而健壯,角長而繁雜,姿態優雅,像一個美麗的奇蹟。
白鹿……
它似乎想向丹菲走過來,然而飛舞的草葉阻斷了它的路。它只有一步步後退,進而消失在黑暗之中。
“等等!”丹菲追過去,一腳踩空,猛然下落,然後醒來。
窗外有鳥兒在鳴叫,奴僕掃地的沙沙聲傳來,空氣中漂浮著一股古怪的味道,是薰香混合著藥香。
丹菲動了動,睜開眼。漆成硃紅色的房梁,雪白的牆壁。她躺在通鋪的角落裡,身上蓋著棉被。被子裡,褻衣已被汗水浸蝕。不過身上的熱度和痠痛的感覺已經消失了。
丹菲無力地起身坐著,環視四周,越發困惑。
廂房角落裡有一面屏風,後面應當放著馬桶。屋內擺設雖然極簡單,但並不破舊,細節之中也看得出講究的地方。
丹菲最後的記憶,是她聽到自己要被沒入掖庭的訊息,激動之下,竟然暈了過去。
當時臨淄郡王前來接她出獄。可是被他安置在了什麼地方?
丹菲發覺右臂上纏著繃帶,再聯想那日的情形,便明白了前因後果。
大概是她被飛鏢劃傷,中了毒,才暈倒的。她大難不死,又被救了回來。
丹菲不禁笑起來。還沒入宮,就經歷了一場惡戰,可以想想今後的生活會有多精彩。而丹菲又是一個喜歡挑戰的人。她倒是對將來開始充滿期盼。
“咦,醒啦?”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一個穿著藍綠間裙的年輕女子走了進來。
她身後還跟著兩個穿褐紅裙的小婢女,自覺又把門合上。
“可還有哪裡不舒服?”那女子坐在榻邊,拉過丹菲的手,給她把脈,“你之前燒得厲害,幸好身子底子好,扛過去了。我再給你開一副清毒固本的藥,你多喝幾日,不要落下病根。那毒雖然烈,可救治及時,你才無性命之憂。”
“多謝娘子。”丹菲低聲道。
女子溫和一笑,“喚我萍娘就是。臨淄郡王將你送了進來,囑託我照顧你。”
原來是自己人。丹菲鬆了口氣,“有勞娘子了。這裡是……”
“這裡是掖庭裡的醫院,生病的宮婢和內侍都會送到這個院子裡來養病,以免病氣過人。等你病好,會有女官來領你走。”
“……掖庭?”丹菲驚愕,“我這就已經入宮了?”
萍娘點了點頭,“你放心,你進了掖庭,反而最安全。要你命的人,不敢在宮裡隨便動手。”
萍娘面容清秀柔和,說話有條不紊,一派養尊處優的貴女才有的矜貴風範。她是尚食局司藥女典。掖庭裡的罪官女眷不少,多因為能書會寫,聰穎伶俐,擔任了女官。
“我也是因夫家抄家而被沒入掖庭的。”萍娘似乎看出了丹菲的疑惑,“我入宮已五年多了。亡夫曾為臨淄郡王效勞。郡王仁慈,一直對我們這些女眷多有照顧。他託付我好生照顧你,你儘可放心養病。”
小宮婢從食盒裡取出冒著熱氣的白粥和蒸餅。丹菲已餓得眼前有些發黑,捧著碗大口把粥喝了個乾淨。
“能吃就好。”萍娘笑著,“多吃些,好得快。宮中雖說不得自由,可到底是舉天下供養之處,吃食說不上多好,卻也不缺。”
萍娘溫柔的語氣像極了阿孃。丹菲心中觸動,不禁鼻子發酸,眼眶通紅。
“好了,沒事了。都過去了……”萍娘卻是誤會了,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髮,“我夫家當初被抄的時候,我也覺得天都塌下來了。一家七個男丁都被斬首,我得知我夫君死了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