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高,印象裡似乎從來沒見過這麼高的牆,有種高不可攀的意味。
靠你媽!劉雞毛反應過來,脫口罵,那一堵圍牆圈住了自由和飛翔。
介紹信在嗎?小馬再次追問。
你都問多少遍了,媽的,我們仨是城子的表弟,花雞公是我姨夫,花城媽是我姨。我家住江城鳳凰西街最偏避的大墳裡一響鞭,街口一顆老槐樹。靠,不是老桑樹。劉雞毛不耐煩的答。
沒一點感情,咋跟唸經似的。小馬說,注意語氣,別叫人看出來了。
廢材說,是啊!雞毛,你能正經點嗎?
能,只要能見城子,啥事我都做!劉雞毛眼圈發紅。
陽光下,路旁的一族小花也碎碎地紅,山風陣陣。
天空下,一片白花花的禿瓢,面容稚氣,花城那個班裡的一圈少年,花城看上去算是面容最老成的。
花城低著頭,滿臉淤紫。
一廂一眼看不到盡頭的蔬菜地,每一壟前一個灰藍條衣的少年,人手一柄鋤。
有鋤得快的,也有鋤得慢的,花城一般,不前不後。
幾個教官站高坎處,有一言沒一句的閒聊,時不時目光投過來,眼神犀利。
花城進來的這些天,天天勞動,花城的掌心磨破了,布條纏手,一柄鋤使起來不得力。
農活花城沒幹過,頭一天下來,渾身痠痛,躺下花城就睡不醒。
好在花城性子悶,這些日子累是累了點,但沒有了號子裡的那種揮之不去的陰霾了。
少管所佔地面積大,三面峭壁一面高牆,牆上連珠密的布著鐵絲網,用屁股去想也知道那通了高壓電。
竟管時間不長,花城還是聽說了,曾經有學生踅摸攀牆逃跑,沒能成功,一個身子被電成了團,掛圍牆上,焦黑。
半軍事半監獄化的少管所,花城沒覺得怎麼樣,似乎天生具備這種壞境的適應能力,加上唬實裡的那股狠戾,初來咋到的花城到沒受啥欺。
看似平靜,其實暗流洶湧。
花城在幾天後的一個黃昏被人暗算了。那天的黃昏裡山風透著一股寒,在澡堂子裡,水汽迷濛,一件灰藍條製衣罩下來,蒙了頭。
花城眼前一黑,無數拳腳落下來,花城躺在澡堂子的嘩嘩流水裡,身子縮成團。
後來,流水裡開始飄紅,起初一縷縷,很快就成片了。
花城靜淌在牆角,等明白過來,掀了蒙在頭上的灰藍條製衣,那處牆角水聲嘩嘩,離著遠,朦朧裡一片白乎乎的身子,沒人瞅他一眼。
花城甩甩頭,努力的睜開眼,水立刻迷濛了視線。掙扎起身,腳一崴花城半跪下,一隻腳腫脹的厲害,能用力,花城知道沒斷。
閉著眼,水嘩嘩的劈頭蓋腦,花城的小腿肚子在流水裡戰慄。
黃昏沒有在視窗的玻璃上停留多久,暮色迫不及待的降臨。
在床頭的黑暗裡花城慘淡一笑,然後閉上眼,山風開始在林間搖響了樹。
那一夜花城死了一般的睡過去……
劉雞毛千想萬想他偷來的證明信竟然絲毫沒派上用場,接待室的制服說,不符合規矩,要大人陪著來,你們三個也就能跟進去一個。
劉雞毛當時就有了淚奔的感覺,小馬嘩嘩地抖著介紹信說,叔叔,你看看,貨真價實啊!我爸玻璃廠開的證明信,白紙黑字,猩猩紅的印章。
那紙證明信是廢材的字跡,三個人裡就廢材寫得一手好字。
小馬每抖一下,廢材心裡就寒噤一次。
等小馬和劉雞毛說的口乾舌燥恨不能跪下來時,制服已經不耐煩了,廢材一臉白,欲哭無淚。
出了接待室,劉雞毛振聲悲嚎,那一聲長嘶裡,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