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大叔為主,則臣請改事大叔;若主公為主,則臣冒昧懇請主公有以示下,臣穎谷封人穎考叔冒死謹白。”
鄭伯放下穎考叔的帛書,淡淡一笑:
“這穎考叔的字,寫得可真夠難看的。”
公子呂看一眼祭足,祭足輕輕點頭,公子呂會意,躬身奏道:
“主公,這穎考叔所言可慮啊!據報京城大叔已移文廩延,命改輸貢賦於他,長此以往,鄭國之局,實在不堪設想啊!”
鄭伯微笑道:
“祭仲,你也這麼看?”
“臣也有同感。大叔勢力愈益雄厚膨脹,只怕鄭國人心彷徨,那樣就……”
鄭伯不耐煩地一揮手:
“算了算了,看你們羅裡羅嗦,一時半會兒怕也論不清的,改天,改天寡人一定好好聽聽,寡人這就要進宮,去給母夫人請安了!”
望著一眾卿大夫離去的背影,鄭伯嘴角,不禁浮起一絲冷笑:
“人心彷徨?這個段,連一個穎谷封人的心都買不動,還想買動我的鄭國麼?”
………【第七章 斷金】………
新鄭城;公宮。WENxueMI。cOm天已經黑了。
宮門外被火炬照耀如白晝的曠地上,鄭伯的戎輅,隨行的兵車,載運貢物的輜車,都已收拾齊整,輿人,從者,虎賁們,仍在翻來覆去仔仔細細地檢查著,惟恐留下哪怕最小的隱患。
“父親大人又要上洛輔政,一去就又是一年半載,也難怪他們這樣忙活。”
宮中露臺上,子忽眺望著不遠處火光中熱鬧的一切,不覺輕喟道。
“是啊兄長,其實你不也挺想忙活的麼?”
弟弟子突在一旁不冷不熱地跟了一句。他們雖都是鄭伯的兒子,卻不同母,子突不過比子忽小那麼五、六天罷了,那聲“兄長”叫來頗有些不自在。
“能不想麼?原繁師父總說‘周其宗邦,百儀是循’,咱們要想知書明禮,學習治國之道,能有什麼比扈從父親大人上洛來得更方便呢?”
子突只哼了一聲,沒有答話。子忽渾沒覺處弟弟的不耐煩來,繼續眉飛色舞地說下去:
“哎,弟弟,你猜父親大人這次會帶誰去,你還是我?”
“當然是兄長了,”子突淡淡地說道:“就算帶我,我也一定讓給兄長的。”
子忽頗有些感動了:
“這如何使得!弟弟你……”
子突一擺手:“長幼有序,我做弟弟的,怎好和哥哥搶?”肚皮裡卻憋不住好笑:“你這呆子,白比我多吃幾天乾飯,去洛上陪那些裝模作樣的活殭屍,怎比得留在新鄭,親庶政,近公卿……”
“二位公子!”內侍的呼喚打斷了子突的胡思亂想:“主公命兩位公子即刻社廟謁見。”
社廟是鄭國最神聖的地方,但大約是冷豬肉擱得多了罷,平時總透著股陰森森的寒氣。
今天,這寒氣彷彿格外逼人,子忽子突走到門口,不約而同打了個寒噤,一齊頓住了腳步。
“沒出息的小子,進來!廟裡都是祖宗英靈,難道還會害自家兒孫不成?”
鄭伯平靜的語聲,從沒點燈燭的廟內傳了出來。
二人急忙趨入。黑暗裡,惟有鄭伯的雙眸炯炯放著光芒:
“不必多禮了,為父有要事要託付你們。”
“父親大人,是叫孩兒扈從上洛麼?”子忽問道。
“父親大人,是讓兄長扈從上洛麼?”子突搶問道。
“你們聽好了,”鄭伯的聲音如黑夜一般冷峻:“為父下面的吩咐,不許聽錯一個字,不許洩露一個字,孩兒們啊,咱父子的江山社稷,就都著落在你們兩個小子手裡了!”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