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端了端跪姿,緩緩道,“大汗既然也知手足情深,必聽過一句話,‘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尚可補,手足斷,安可續?’齊爾雅真不過是未過門的媳婦,之於十五貝勒自然不及十四貝勒一母同胞,血濃於水……”
“放肆!”我被皇太極吼得晃了晃,冷笑卻不自覺得挑上了嘴角。看著他被戳中痛處而逐漸顯露的猙獰,忽然想不通自己以前怎麼覺得他有成熟男人獨特的帥氣。
“戲弄我很有趣麼?”刀鋒一般的寒意在御書房裡四處蔓延。
“言為心聲,齊爾雅真不敢欺瞞大汗,更不敢存戲弄之心,唯有實話實說。”我答,若是他有多鐸的一半,一半的惦念手足,一半的能放得下,何至今日的地步?這話明著說的是多鐸,暗裡頭是在譏諷他,皇太極又如何聽不出?
“你實話實說,我不妨也告訴你,多鐸急著要出城的緣頭……”他的臉色忽然變得溫和起來,俯下身來與我平視,“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我就遂了你的激將之計……這事早些兒說與你知也不打緊,我方才下了旨,三日後將遣了二貝勒與碩託率五千將士往永平四城,替回守城的眾貝勒。”
這和多鐸要出城有什麼關係?慢著……那文書是昨日辰時初刻送到的,而遣兵的聖旨卻是今天才發出的,多鐸……如何會知道?“不可能……”缺失的就好像最後一塊拼圖,一旦被他按入空位,籠著迷霧的圖卷便逐漸清晰,我下意識地搖頭,慢慢往後挪。皇太極,這個男人的可怕是我始料未及的,他的柔已叫我站站兢兢,那麼他的狠……他的狠我承受得起麼?
“不是要聽實在話兒麼?”皇太極逼近了一步,“真是和玉兒一般冰雪聰穎,我只說多鐸出了城,她已猜到前因後果,比你尚快三分;不過我還是應當稱讚你,都到了這地步還撐得住,她可是當時便昏了過去,唬得你姐姐以為我做了什麼。”
他笑得越發溫和,我卻只感到背上冰涼一片,一直冷到脊骨之內,冷得我從來沒有如此清醒過,清醒到明明白白地看到他眼中的殺氣。
“嚇得話也不會說了麼?怎麼不問誰把信兒透露給多鐸?”他頓一頓,揉皺了手裡的文書,搖搖頭哼了一聲,“……倒是我問得多餘了,你既能想得到整盤棋局,豈會想不到一顆棋子呢?”
“伊爾根覺羅?蘭舍。”我慢慢念出這個名字,真是該冷笑的時候,難怪多鐸不肯說與我知,這樣不和情理的事我根本不會答應讓他去。眼前忽而清晰閃動著蘭舍回頭望向他時目光中的眷戀與掠過我時的怨懟。現在可以問自己,那時候一瞬不眨地看著她遠去,是因為自己不敢回頭看多鐸的表情,害怕在他眼中看到一樣的風景麼?
不過是一場夢魘,對不對?
我緩緩搖了搖頭,撐在冰涼的水磨磚上,別往後看,笙生。
到這裡近四年,我第一次感到自己竟是如斯天真幼稚,在皇太極說穿之前,從未想過一個可能,所有一切的都是一場早已設好陷阱的局,是一場早已決定勝負的棋。
從多爾袞與那蘭聿敏的婚事開始,或許更早,我們每個人便已淪為一顆棋子。
用一場婚事,一出失蹤來試探大玉兒的感情,用阿敏與多爾袞的過節來借刀殺人,用蘭舍擔憂和多爾袞的處境來逼多鐸抗旨出城,皇太極他為的是什麼?是終於忌諱了兩白旗,還是懲戒大玉兒的不忠,或是宿怨,終於從上一代蔓延到下一代?我看著自己握到發白的指骨骨節,多鐸,站在這風口浪尖上,我要如何才護得住你?
蘭舍越喘越甚,麵皮青紫,滾燙的淚水滑過我冷得發顫的手。
“你也去見見她吧,這等乖巧孝順的丫頭,也真難得,倒頗費我了些心思……”皇太極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閉閉眼,我強迫自己鬆手。
手還是冷的,不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