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笑笑,“你不覺得這件事很有趣嗎?”
“妖物若能修煉出紅線,也算新鮮了。”葵顏想了想,調侃道,“莫非你打算再卸任之前,最後再行使依次月老的特權,撮合野豬姑娘?”
他笑而不語。
俯瞰山下那座修建一新的村落,以及綠意盎然的田地,一別數月,這裡變得比想象中更好。
不過,超出他想象的,不止是這個曾短暫停留的村落,還有住在這座大山裡、拼命想要“長”出一根紅線的阿松。
此刻,那隻野豬就躲在離村子最近的草叢後面,透過狹窄的縫隙,呆呆地望著村長家的房子,看一會兒,往前挪一點,又退一點。
智巍換了一身新衣裳,捧著一大束剛摘來的鮮花往家裡走。後天,他就要去山那邊迎親,在那之前,他希望屋子裡能充滿飛雲喜歡的花香。
定言的突然出現,把阿松嚇了一大跳,然後便是一萬分的驚喜,撒開四蹄,從草叢中連滾帶爬地衝到他面前:“你回來了?你真的回來看我了?”興奮如她,連他旁邊多出來的葵顏也沒看在眼裡。
不等定言答話,阿松已迫不及待地伸出自己的右前蹄,興奮得語無倫次:“你看!有了!真的長出來了!”
他微微一怔,面前這隻髒乎乎的豬蹄上,居然真的生出了一根紅線,像個乖巧的小尾巴一樣在空氣中搖動著。
“恭喜。”他微笑。“妖怪的紅線,原來是可以被自己看見的。”
阿松高興地點頭,望著山頂道:“土地公果真沒有騙我,月老一定聽到我看到我了!”
“嗯,月老一定看到你了。”他保持著微笑,“然後呢?”
她的喜悅頓時被這句話打擾了,回過頭,熱鬧的村落就在搖曳的野草之後,那個地方,卻至今也沒有她的位置。
“聽說,後天他就要把飛雲接來了。”他繼續道。
她沉默半晌,突然抬起頭:“我會繼續去懇求月老!”
“如果智巍和飛雲才是理所應當的一對呢?”他問。
她有些不知所措,想了很久,說:“當他還是孩子的時候,我們就在這山裡一起玩耍。他跟別人不一樣,他不怕我,也不會拿著武器來追我。他曾說,我要是一個人就好了。所以我很努力地修煉,努力以人的模樣出現在他面前,努力將自己變成他喜歡的樣子。他失足滾下山坡,北銳利的石尖刺破頭顱,我看著他在我面前嚥氣。可我怎麼能讓他死呢?我拼命去抓復僵,我不怕那些妖怪們會咬掉我多少皮肉,一點都不怕。我願意這樣,我要他還像從前那樣活著。我願意幫他尋找獵物,只要他高興。他對我也很好啊,一直照顧著我。”她慢慢抬起頭,小眼睛有些發紅,“這些,就是愛吧?月老不是一個成全‘愛’的神嗎?”
定言總覺得,即便現在是午後,明豔的陽光灑下來,他還是不覺得溫暖。
“好吧。”他蹲下來,默默阿松的腦袋,“明天夜裡,我帶月老來見你。”
13
“你果真要成全這隻野豬?”葵顏笑問,“月老的收山之作,竟然是一隻野豬?”
他沒點頭也沒否認,默默朝山頂而去。
春天一到,不論白天黑夜,天氣都變得很喜人,各種花草的香味瀰漫在越來越繽紛的山野之間,生出嫩芽的樹枝上託著半彎明月——不知這個時候,月宮裡的女仙們是否還在很歡樂地追兔子玩。
天空已經永遠是天空了,再也回不去了。這一點,他的預感變成了現實。
在徹底放下這個身份之前,他確實應該再做一些什麼。
跟他想的一樣,在山頂那一團泥巴前,一個醜丫頭正在虔誠地磕頭。
她的動作很緩慢,磕一個頭,便直起身來默唸些什麼,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