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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由此而獲得的快樂並不一定很大,但其後降臨的悲哀卻可以形容為悽烈之至,難以想象。對於我來說,“世間”的確是一個深不可測的可怕地方,也絕不是可以依靠“一決勝負”便可以輕易解決一切的場所。

《人間失格》手記之三(10)

堀木與我。

相互輕蔑卻又彼此來往,並一起自我作踐——倘若這就是世上所謂“朋友”的真實面目,那麼,我和堀木之間的關係就無疑正好屬於“朋友”的範疇。

仰仗著京橋那家酒吧老闆娘的俠義之心(儘管所謂女人的俠義之心乃是語言的一種奇妙用法,但據我的經驗來看,至少在都市的男女中,女人比男人更具有可以稱之為俠義之心的東西。男人們大都心虛膽怯,只知道裝點門面,其實吝嗇無比),我得以和那香菸鋪的良子同居在一起了。我們在築地①靠近隅田川的一棟木結構的兩層公寓處租借了樓下的一個房間住了下來。我把酒也戒掉了,開始拼命地從事那日漸成為我固定職業的漫畫創作。晚飯後我們倆一起去看電影,在回家的路上或是雙雙踅進咖啡館喝點什麼,或是買下一個花缽,不,這一切都算不了什麼,我最大的樂趣乃是和由衷信賴自己的這個小新娘子待在一起,傾聽她說出的每一句話,觀賞她做出的每一個動作。我甚至覺得自己正變得越來越像一個真正的人了,用不著再悲慘地死去。就在我心中慢慢醞釀著這種天真的想法時,堀木又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喲,色魔!哎呀,從你的表情看來,像是多少變得通曉事理了。今天我是從高圓寺的那個女士那兒派來的使者吶。”他開口說道,又突然降低了嗓門,朝著正在廚房裡沏茶的良子那邊翹起下巴,問我道:“不要緊吧?”

“沒事兒。說什麼都無所謂。”我平靜地回答道。

事實上,良子真是算得上信賴的天才。我和京橋那家酒吧的老闆娘之間的關係自不用說,就連我告訴她自己在鎌倉所發生的那起事件時,她對我和常子之間的事也毫不懷疑。這倒並不是因為我自己善於撒謊,有時候我甚至採取的是一種再明白不過的說法,可良子也只是當做笑話來聽。

“你還是那麼自命不凡吶。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她讓我轉告你,偶爾也去高圓寺那邊玩玩吧。”

就在我剛要忘卻之際,一隻怪鳥又撲打著翅膀飛了過來,用嘴喙啄破了我記憶的傷口。於是,轉眼之間,過去那些恥辱與罪惡的記憶又在腦海裡復甦了,使我感到一種禁不住高聲吶喊的恐怖,再也不能平心而坐了。

“去喝一杯吧。”我說道。

“好的。”堀木回答道。

我和堀木。我們倆在外表上是那麼相似,甚至被誤認為是一模一樣的人。當然這也僅僅侷限於四處遊蕩著喝那種廉價酒的時候。總之,兩個人一碰面,就頃刻間變成了外表相同、毛色相同的兩條狗,一起在下著雪的小巷裡來回竄動。

打那天以後,我們又開始重溫起過去的交情,還結伴去了京橋的那家酒吧。最後,兩條醉成爛泥的狗還造訪了高圓寺靜子的公寓,在那裡過夜留宿。

那是一個無法遺忘的悶熱的夏夜。黃昏時分,堀木穿著一件皺巴巴的浴衣來到了我在築地的公寓。他說他今天有急用當掉了夏天的衣服,但倘若這事被他的老母親知道了,事情就會變得很糟糕,所以想馬上用錢贖回來,讓我借點錢給他。不巧我手頭也沒有錢,所以就按照慣例,讓良子拿著她的衣服去當鋪換點現錢回來。可借給堀木後還剩了點錢,於是讓良子去買來了燒酒。隅田川上不時吹來一陣夾雜著泥土味的涼風,我們來到屋頂上擺了一桌不乾不淨的納涼晚宴。

這時,我們開始了喜劇名詞和悲劇名詞的字謎遊戲。這是我發明的一種遊戲。所有的名詞都有陰性名詞、陽性名詞、中性名詞之分,同樣,也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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