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廳稍候,姑娘吩咐廚房備了茶水,還給大爺尋了本書打發時間”。
葉青程只覺兜頭一盆涼水,將滿心的興奮澆了個七零八落,“睡了?”
芳圓不比芳草,忙解釋道,“大爺別誤會,姑娘昨天一夜都沒閤眼,今天又忙了一天,剛剛一直撐著要等大爺過來,只實在撐不住了,才被奴婢們勸著先睡了,睡前還叮囑奴婢們最多半個時辰就叫醒她,好與大爺一起用晚膳的”。
葉青程頓時慚愧了,今天因為和德昭帝下棋,的確是耽誤了。
“不用叫醒阿殊,她好不容易睡著了,被吵醒了,又該不高興,怨我了”。
芳圓遲疑了一會,還是恭聲應下了,四年來,葉青殊身邊伺候的人,幾乎個個都認識到了一件事。
姑娘和大爺意見相左時,聽大爺的,多半不會錯。
何況,芳圓見葉青殊那憔悴疲憊的模樣,也著實是心疼。
芳圓將葉青程送進花廳便退了出去,葉青程不緊不慢走到屏風後的圓桌邊坐下。
無憂苑中的擺設幾乎與芍藥小院一模一樣,這張圓桌也是,他們用膳便是在這張圓桌上。
圓桌上擺著四樣點心,四樣瓜果,正中是一小壺溫著的茶水,左手邊的錦凳前擺著一本翻開的書,書頁間夾著一張薄如宣紙的沉香木書籤,鏤空雕刻著篆體的蘭字。
葉青程目光微頓,這是葉青殊最喜歡的書籤,總共一套十二個,刻著不同的字,是支其華親手雕刻打磨,送給葉青殊的十二歲生辰禮。
葉青程在錦凳上坐下,正要去拿那張書籤,下面用鮮紅的硃砂重重畫了一條線的德偽君三字映入眼簾。
葉青程動作一頓,手換了個方向,將書翻回封面處。
大蕭皇帝起居注?
大蕭百年來的各色史書,他幾乎讀遍了,怎麼從來不知道竟還有個皇帝的尊號是德偽君的?
德偽君?
又有哪位皇帝會有這樣一個不倫不類的尊號?
阿殊特意翻到那一頁,又用硃砂重重標註了,定然是要他仔細看的。
葉青程神色凝重起來,又將那本起居注翻到書籤夾著的地方仔細看了起來。
……
……
“兄長——”
葉青程一驚,捻著書頁的手重重一扯,薄脆發黃的書頁頓時嘶啦一聲被他撕出了長長一道裂縫。
葉青程慌張站了起來,“我去找東西粘好!”
“兄長——”
葉青殊伸手輕輕搭上他肩膀,按著他坐下,“我有些餓了,還是先用膳,這個一會再說”。
葉青程無聲吐了口濁氣,努力穩定心神,上下打量了一番葉青殊,見她雖雙眼紅腫,卻雙頰紅潤,神色平和,方略略放了心。
葉青殊一天沒進米水,的確是餓了,一連吃了三碗米飯才放下了筷子。
葉青程卻根本吃不下,隨便吃了幾口,之後便一直給葉青殊夾菜盛湯,見她放下筷子,又倒了杯茶遞到她手中。
葉青殊用茶漱了口,又用帕子擦了擦嘴角,這才覺得舒服了,開口道,“兄長剛剛應該已經看了德偽君的記載了吧?”
這位德偽君乃是大蕭第三代皇帝德景帝的雙生弟弟,兩人一母雙胞,又生的一模一樣,自小感情便極好。
後來德景帝登基為帝,對自己這個雙生弟弟十分恩寵,賜給他最豐饒富裕的封地,卻根本不捨得他離京就國,時常招入皇宮伴駕。
景帝六年,德偽君突然在宮中暴病而亡,景帝哀痛非常,之後便性情大變,唔,卻也說不上是大變,只是更為沉穩,更為勤政,更為愛民,也更為勵精圖治,以至於連後宮都無暇再流連。
經歷愛弟暴亡,這些改變,理所應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