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那天晚上,阿阮被季南帶出去之後,屋子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氣氛無比僵硬。她冷笑一聲,語氣無比尖刻,“一面讓德馨公主犧牲一生的幸福遠嫁異國,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為了兩國的和平;一面卻又在暗中設計離間魏國君臣,為吞併之戰做準備,你們男人的算盤……當真是打得很好。”
她氣急了,所以說話半點沒留情面。興許是佔了賀蘭皙的軀殼這麼久,她在心裡已經把她當自己人了,所以那一刻極其為她不平、憤怒。
綺年玉貌的公主,埋葬了自己的愛情千里迢迢嫁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才幾個月就丟了性命。她也許還曾以為自己的犧牲是有價值的,可誰知,她不過是兩國博弈下的一個炮灰。
根本不重要。
面對這樣的斥責,蘇忌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她。商霖覺得他心情一定很複雜,以至於甚至沒有發覺她話裡古怪的稱呼。蘇忌就那麼看了她許久,才慢慢別過了頭,“很晚了,你早點休息吧。”
他轉身出去,商霖看著他的背影忽然發怒,抓起桌上的茶盞就砸了過去。他明明能躲開,卻沒有閃避,硬生生被茶盞砸中,裡面的茶水潑溼了肩頭的衣服。
“我在外面守著,你不用擔心再有人來傷你害你。”他背對著她,聲音平淡,“要是真的睡不著,也可以看看抽屜裡的書。”
這樣的態度,讓商霖的怒意都像是在無理取鬧。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兩人之間再沒有出現過之前那種互相刻薄的情況,彼此都像把對方當成透明的一般,大有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
一直到今日出城。
馬車忽然停住,商霖知道是到城門處了,馬上就會要人來檢查。她渾身都變得僵硬,蘇忌這時候倒是靠近了她一點,一隻手攬過她的腰,讓她半靠在自己身上。
車門被開啟,商霖看到門邊有人在給檢視的守衛解釋,“這是我家主公和夫人。夫人病了,大夫囑咐吹不得風,所以不能下來給軍爺檢視了。您老人家擔待一點,這是過所。”
他遞上幾份文書,賠笑道。商霖睜大了眼睛,拼命挪動,想讓守衛注意到她。可惜她面上貼了人皮面具,又被蘇忌封住了幾處大穴,不僅動不了,甚至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還不肯死心,企圖把自己摔到地上來引起守衛的注意,誰知還沒來得及實施,就被蘇忌漫不經心地攬住了腰肢。
守衛檢視了過所,再次看了看車內。卻見面容清秀的女子虛弱地靠在男子的身上,當真像是一對情深意篤的夫妻。只是女子的眼眶溼潤,有清淚順著面頰滑落。
“這是……”他狐疑道。
蘇忌低頭看了看商霖,慢慢伸手接住了她的淚滴,“眼睛累就閉上休息休息。大夫說了,你這迎風流淚的毛病要是不當心一點,回頭可是要落下病根兒的。”
原來是這樣。守衛點點頭,車門緩緩關上,商霖的眼睛也隨著關閉的車門一起,無力地閉了起來。
媽的,老孃白哭了!逼出點眼淚來容易麼,那個守衛能不能長長腦子!
蘇忌鬆開她的腰往旁邊挪了一點,隔開一個合適的距離,才淡淡道:“別東想西想,也別妄圖惹出什麼事來,魏皇找不到你的。”
商霖抬起頭,冷冷地看著他。
蘇忌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對了,居然耐著性子給她解釋,“昨日早朝時,魏皇對大司馬發難了,君臣倆因為嘉河決堤一事發生了爭執,鬧得很不愉快。”
商霖羽睫輕顫,唇瓣緊緊地抿在一起。
“我覺得他這麼做還是為了你,所以……”
後半截話他沒有說出來,但商霖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易揚真的如他們期待的那樣,以為她落到了霍弘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