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動巨石那樣,日復一日的消磨,彼此鬥爭,勾心鬥角,工於心計的剷除所有的對手,爬向更高的位置,品嚐短暫的甘露,直到直到有一天失去了所有的價值之後,被戳破幻覺,落入照不到光的下層裡去。
或者,僥倖在仁慈之下掙扎到退休的年紀,然後在公司屠宰場一樣的療養院裡一點點的售光自己的內臟、骸骨,直到最後,只剩下被泡在營養液裡的大腦漸漸萎縮,死去,為了更久的存續,不惜接受最後的條款,抹除記憶之後成為溼件也在所不惜。
而在上層,公司,財閥們在聖都守衛的保衛之下,沐浴著真正的陽光,俯瞰著下面可悲的世界。
凝視著一張張充滿期盼的面孔在看不見的天花板上撞到頭破血流的模樣,鬨堂大笑,分享著紅酒和佳餚。
偶爾逗趣一般丟下去,便能欣賞無數人捨生忘死的廝殺和鬥爭。
這樣的世界,太過於正常了。
熟悉到槐詩已經很少去在意。
可……真的正常麼?
這樣的一切,真的,那麼理所當然麼?
那自己呢?
自己又是什麼?
底層的蛆蟲?中層的螻蟻?還是高層籠子裡欣賞的昆蟲標本?
“我是誰?”他輕聲問。
我是槐詩。
在遠方吹來的風裡,有一個聲音回答,告訴他:男,三十歲,是福音金融的業務員。
可我呢?
槐詩低頭看著掌心中殘存的鮮血,還有自己在血中的倒影:我又是誰?
你是槐詩。
血中的聲音回答他,男,二十一,你是天國的守衛者。
“我從哪裡來?”
槐詩越發茫然。
你從中層員工孤兒院來,不,你從新海的一座老房子裡來……
我要到哪裡去?
我要努力混日子,將來住進公司的養老院裡去,不,我要成就……我要成為……我要重建曾經的一切!
劇烈的痛苦中,槐詩捂住臉,無數青筋從臉上浮現。
他痛苦的喘息著,痙攣。
就像是褪去外殼的蟲子一樣,感覺有什麼東西,從靈魂裡漸漸崩裂的枷鎖中浮現,在向著他吶喊!
“可我究竟是誰?”
槐詩最後一次問。
那一瞬間,數之不盡的回應從他靈魂深處如雷鳴一般湧現。
你是毀滅,你是終結,你是一切地獄的主宰——至上之獸·巴哈姆特!
你是創造,你是開端,你是遍照現境的天敵——君臨之太一!
就在那一瞬間,無數的聲音裡,那些被撕裂的碎片,終於再度彌合在一處,再度組成了熟悉的靈活。
火焰重燃。
“原來如此……”
昇華者恍然低語:
“——我的名字,叫做槐詩。”
啪!
破碎的輕響中,眼前的世界在迅速的崩潰,坍塌,褪色。混沌和黑暗裡,命運之書的輪廓再度浮現,引導著他的靈魂,從這一片虛假的幻夢和囚籠中超脫,從一切枷鎖和束縛中飛躍。
向上,向上,向上!
跨越了囚籠的頂穹和虛假的太陽,突破了福音聖座的規則和牧場主的胃境,自由的翱翔。
最終,迴歸了那一片凝固為實質的漆黑濁流。
這便是無數靈魂所凝結成的晶體。
由至福樂土專門為一切襲來者、一切信徒和活物們所打造的囚籠。
龐大的晶體內部,在數之不盡的蜂巢晶格里一個個沉浸在幻夢裡的靈魂痛苦的徘徊著,痙攣,一次次的掙扎,一次次的失敗,一次次的絕望之後,陷入崩潰。
然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