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我沒有文化。不懂得現代化管理。老子的文化是揹著大蓋槍,在行軍中看著前面戰士揹包上的木板,一個一個學的生字。那時候,你們在哪裡?你們還在你爹腿肚子裡呢。我年齡大幾歲是不錯,可是我們不是還得承認’ 薑還是老的辣‘ 嗎!老了,不中用了,被趕下來,這是什麼社會主義?這是資本主義!是資本家的行為!怪不得人們都說:我把青春獻給黨,到了老年沒人養……”因為說得動情,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接著發言的是一個在五十年代全國著名的勞動模範老秦頭:“我想大家都認識我,我就是那個老秦頭兒。在林鋼恢復建設階段,誰不知道老秦頭的’ 針線簸籮‘ 呀!那時建設困難很多,許多機器缺少零配件。我上班,下班,走路,在旯旮轉游,眼睛老是盯著地下。遇見個鑼絲釘,鑼絲帽兒,半截電焊條,生鏽的滾珠軸承,齒輪,即是一尺把長的鉛絲,也要揀回來……積少成多,形成個零部件小倉庫,人稱是工廠的’ 針線簸籮‘。現在這些老爺、少爺們倒好,即使好的機器,在露天地裡生鏽,誰管了!我們這些人也真該倒黴,怎麼攤上我下崗!現在只拿基本工資,我兒子也下崗了,我指望誰呀!我早就說過,這麼個改革,就是……就是’ 辛辛苦苦幾十年,一覺睡到解放前‘。不行,我們決不答應!”
第三個發言的是原三鍊鋼的支部書記,姓曲。這位曲書記說:“現在這個改革,在總公司是總經理說了算,在各廠是廠長負責制,在車間是主任負責制。到底是黨說了算,還是別的什麼人說了算?這是否定黨的領導,這種所謂’ 改革‘ ,就是倒退!”
發言幾乎是“一面倒”。第十一個人發言時,他說:“大家的發言都很有道理,也很真誠。可是這麼多年,我們的管理落後,裝置落後,產品落後,當年轟轟烈烈的林鋼,現在沒有辦法生存下去了。我們面臨的是生死存亡問題。不是我們哪一個個人的問題!我看,我們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企業倒閉,我們都喝西北風,一個是讓企業的生存和發展,我們暫時忍受些困難……”
“唱高調!”有人喊。
“你等一等!”主持會議的鮑中信中止了他的發言“有人比你舉手早,別那麼無組織無紀律!”
這次座談會的成果是,由司馬仁起草,形成了一個檔案,題目叫作《關於林鋼經驗的再認識》還有一個副題“林鋼部分職工座談會紀要”。檔案首先部分地肯定了林鋼某些有益經驗後,接著大量引用職工在座談會上的發言,最後用“大家認為”,或者“一致認為”,“參加會議的同志感到”,“有不少同志指出”等文句,得出了幾項結論性的意見:
一,林鋼在改革中,脫離了中國的國情,使大批工人──特別是在林鋼建設中有過巨大貢獻的老幹部、老工人下崗,實際上是失業的境地;極大的損害了廣大職工的利益;
二,林鋼在改革中有一大批有經驗的老幹部,以“最佳化組合”和“重新聘任”為名,被撤職或解職,他們都是黨的寶貴財產,有的身體健康精力旺盛,這對於幹部隊伍是巨大損失;
三,林鋼在改革中撤消了不少機構,這是對的。但把黨的組織、宣傳部門合併為一個“政辦室”,剝弱了黨的政治思想工作,特別是過分強調了廠長、經理負責制,實際上是弱化了黨的領導;
四,“參加座談會的同志們感到:過去對林鋼經驗的肯定和宣傳,有些過分,應該對林鋼經驗做重新認識,並從我們建立什麼樣的社會主義,我們的改革是走社會主義道路,還是走別的什麼道路的方向路線問題的角度,重新加以思考……”
司馬仁把座談會“紀要”拿給侯貴卿看。侯貴卿細細看過,半天才說:“這樣,從方向、道路上提問題,林鋼經驗不就完了?事關重大,你讓我考慮考慮。”
“我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