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正坐在火堆旁,唾沫飛濺分享自己在南洋的奇遇,一艘大船一隊人,頗有幾分志怪傳奇的色彩,聽得周圍一圈大楚將士都入了迷。
夜半時分,林中淅淅瀝瀝下起了雨。楚淵不自覺就往身邊人懷中擠了擠,段白月笑笑,手指輕輕攏過他的頭髮,將人抱得更緊了些。
第二天清晨,草葉上的晶瑩露珠還未蒸騰散去,大楚將士們便已經整裝待發,臉龐一掃前幾天的疲態,滿心都是即將回家的喜悅。
陶仁德與沈千帆率文武百官,一早便候在了德崇門外,百姓亦擠在道路兩邊,有親人在軍隊中的,早已等不及開始抹淚,踮著腳只盼大軍能快些,再快些進城。
正午時分,遠處驟然傳來沉沉鼓聲與長鳴號角,如同天邊雷霆。玄色城門緩緩開啟,獵獵戰旗如同潮水般整齊湧入,風聲蕭瑟,給秋末的王城染上一抹蒼涼與肅穆。
楚淵身穿明黃戰袍,佩劍行於萬軍之前,段白月策馬緊隨其後,白衣銀冠,英姿勃發。再往後,是薛懷嶽與數萬年輕的楚軍將士,明戟亮戈,行進之際,震得大地也微微顫抖。
“吾皇萬歲!”百官齊齊跪地,街邊百姓亦伏地叩首,恭迎年輕的帝王征戰歸來。
“吾皇萬歲!”數十萬大楚將士單膝下跪,呼聲震天。段白月翻身下馬,還未來得及撩起衣襬,卻已被楚淵一把握住手腕。
天地之間風起雲湧,楚淵笑笑,牽著他的手一路登上城牆。方才還一片喧囂的王城,在這一瞬間卻變得無比安靜,狂風呼嘯捲過長街,揚起無數沙與塵,像是要模糊世間萬物。
兩人十指相扣,並肩看著下方數萬臣民,先前那些波詭雲譎的歲月,此時都遙遠陌生到恍若隔世,只有手心傳來的熟悉溫度,一如往昔。
段白月解下自己的披風,輕輕裹在他身上:“回宮?”
楚淵點頭,伸手替他整好衣領,笑容明亮溫暖。
陶仁德被人扶著站起來,顫顫巍巍。
溫柳年踩著小米碎步跟在後頭,看得很是提心吊膽,葉谷主還沒進城,你現在可不能暈。
皇宮裡一切如故,梅樹早就被移栽到了寢宮院中,等著冬天好開花。四喜在途中染了風寒,便換了幾個小內侍伺候,進門見皇上與西南王正坐在鏡前說話,戰戰兢兢頭也不敢抬,往出退的時候,險些打翻浴桶。
段白月摸摸自己的臉:“我看著有這麼兇?”
“心狠手辣為禍後宮,不然哪能叫皇后。”楚淵遞給他一盞茶,“不過你這氣勢還不夠,比起母后當年差遠了。”
段白月斜靠在軟榻上:“這樣呢?”
楚淵評價:“這樣像是被人打斷了腿。”
段白月仰面朝天,自暴自棄:“原來皇后也不好當。”
“否則呢?你以為就天天用燕窩漱口?”楚淵使勁將他拖起來,“起來,沐浴之後,隨我去御書房。”
段白月提醒他:“有祖訓,後宮不得干政。”
“從今天起,宮裡沒這規矩了。”楚淵扯住他的耳朵,“喏,以後皇上批摺子,皇后必須陪在一邊。”
段白月試圖爭取一下:“當初在打仗時,你不是這麼說的。”
“是嗎?”楚淵替他脫衣服。
“是。”段白月道:“你說進宮之後,我什麼都不用幹,天天只管躺在孔雀羽毛的毯子上,喝著燕窩聽大戲。”
楚淵將他扯到浴桶中:“你記錯了,沒有這回事。”
段白月撇嘴:“皇上也能騙婚?”
“就騙你,怎樣?”楚淵蹲在浴桶邊,挑眉,“再多說一句,我便叫嬤嬤進來幫你洗澡。”
段白月:“……”
段白月道:“這個,不好吧。”男女有別。
楚淵道:“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