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博望侯?”
博望侯便是張騫。他少年時應徵出使西域,歷時十三年終於完成使命得歸漢廷。當年與其一同出使的百餘人中,回到大漢時僅剩他和堂邑父主僕二人。而日後名聞寰宇的絲綢之路,亦由此誕生。
果然,在張騫的背後還佇立著一名身高過丈的彪形大漢。寒夜裡他竟上身赤膊,手持一柄銅錘,腰上還插著把彈弓。不用說,便是堂邑父了。
沅不絕心頭一震,憑空多出張騫主僕,原本佔據的絕對優勢蕩然無存,雙方真個動起手來,說不定吃虧的還是自己這一方。
就在他進退維谷的當口,又一名面目秀麗溫婉的少婦從霧中現身。
“博望侯在府內逗留多時,可也是在找尋項會主的蹤跡?”
張騫聽少婦說話,半白的濃眉微微一皺。顯然,對方對自己的行蹤瞭若指掌,多半還在暗中跟蹤監視了許久。僅這項本領,自己便自愧不如。
他方才打傷佘隱娘,嚇退沅不絕看似輕描淡寫,其實已傾盡全力。一來仗著出其不意,二來旁觀多時對這兩人的招式套路心中有數,覷準破綻全力一擊才幸運得手,若論真實修為要解決其中任何一位至少也得苦戰六十個回合以上。
位列八方使第六的秀麗少婦現身,令勝負之數殊為難料。
“苗奕琰?”李敢道:“八方使中最擅長追蹤傳訊之人。”
“李校尉過譽!”苗奕琰不疾不徐道:“奉會主鈞命,請諸位移玉相見。”
這倒奇了,項嶽居然會主動相約?霍去病和李敢悄然對視,從對方的眼眸中均覓到了一絲疑惑和警覺。
“請!”只是一瞬的考慮,李敢朗聲回應。
“咚!”又一聲鼓響炸裂在耳際。以博望侯張騫的修為,亦禁不住心神為之一散。這已是第九聲罹殃鼓,而且是用夔皮鼓這樣的上古神器運槌擊出!
忽聽李敢在身旁問道:“張侯,您可要與我們一同前去拜會項嶽?”
張騫聽他語音平和神色泰然自若,不禁暗讚一聲:“好深厚的仙家功力,不愧是清醒真人的關門弟子!”再看霍去病和金峨,心中訝異更甚——這兩位年輕人對驚心動魄的罹殃鼓音如春風過耳渾然不覺,彷彿神智並沒有受到絲毫的干擾,委實是一樁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奇事。
他心裡喚了聲“慚愧”,吩咐道:“邑父,你先回喜宴廳,我去走上一遭。”
“侯爺小心!”堂邑父朝張騫抱拳告辭,魁梧的身軀退入迷濛濃重的綠霧裡。
眾人在苗奕琰的引導下前行。張騫心有不解地問霍去病道:“霍侍中,你剛才為何聽到我的笛聲便知是幫手來了?”
霍去病不置可否地微笑,伸手向張騫道:“侯爺可否將烏石笛借我用一下?”
張騫一怔,他手中的羌笛是多年之前在西域受人饋贈,幾乎無人能知其來歷,卻不料今日被霍去病一語道破。
霍去病接過烏石笛放在唇邊,略一沉吟便輕輕吹奏起來,調音樂律和張騫先前所吹的曲子如出一轍,只是稍顯生澀。然而笛音中傳達出的悲愴寂寥意境較之自己竟有過之而無不及,似乎在對此曲的感悟上猶勝於己。
“你……怎會吹奏這曲《涿邪謠》?”張騫的震驚之情難以言喻,改用魔門傳音入密之術將語音束整合絲,送入霍去病耳中道:“莫非小兄弟認得在下恩師?”
原來他受困匈奴十餘年間曾遇一位先賢垂青收其為徒,暗中教授魔門絕藝。後來這位神秘老者不辭而別,張騫也曾多方找尋,可除了聽他自稱“涿邪老人”外,對恩師的其他情況便一無所知。而這首《涿邪謠》就是涿邪老人在臨去前所傳,霍去病又何以能吹奏?
霍去病將烏石笛交還張騫,回答道:“我不認得他,但我瞭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