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傷痕斑斑,起了些凍瘡。腰背處大小傷口不少,但現在感覺不到怎麼有痛感,大概是因為太冷了。
之前在穿過雨林時,不小心吸入了一些瘴氣,此時控制不住,有些頭暈。
將雙手緊握,使勁搓了搓,生出點熱氣,我的手才有了點直覺,沒像剛才一樣麻木了。
我心想,所幸雙腿沒有多大傷,不然拖著一條腿,效率會大大降低,找起來不方便,也無法按期回去。總是會不好。
我也不敢,孟玉還吊著一口氣。
越往上風漸大,黑天下幾分陰冷,我不知道自己能否走下山去。
驀然前方出現一點昏黃光亮,我呼了一口氣。
主人問道:你要四葉做什麼用。
我想了想,慎重答道:為救一人。
主人又問:可是至親至愛之人?
我見他瞧著我,目光中似有憐憫,大概也知道自己現下狼狽不堪,只是微微低下頭,將兩隻回暖的手掌伸展開,用力地瞧了瞧。
沉默片刻,主人嘆了一口氣,起身走開。
我心中如釋重負,卻驀然湧上一股延綿不斷、望不到盡頭的孤寂與絕望。
可否戲謔一句樂極生悲?
我看著那兩隻破爛的手掌,又翻過來看了看手背,眼中空落落的,心裡也空空如也。
一會兒想起了孟玉帶有薄繭的手持劍與聶堯並肩而立,一會兒又想起自己曾雙手攀著聶堯汗濕的背脊,再想起右手將劍刺入樓離的身體,顫抖著雙手握住劍柄用力拔出。
刺啦‐‐
最後想到樓離沾血的手掌在臉上冰涼的觸感,卻向下緩緩覆上了我的心臟。
為什麼當初不殺了我。
現在我只感到累。
好像思緒已經萬分遲緩,實則只是非常短的時間。
臉上有點涼意,我一驚,以為出了眼淚。
用手摸了一把後發現,原來只是進屋後粘在發上的雪沫被熱燙化了,沿著額角劃過眼角而已。
還以為竟哭了,不由細細嘲諷了下自己。
主人將四葉雪蕊給了我,我到過謝後,留下了一把昨天早晨剛到大漠時,在集市上買下的黑色的刀和一些細小玩意。
主人送我至門口,目送我背影消失。
我大約知道他也是孤獨的。
我回頭跟他大喊了一聲:不是至親至愛之人,孟某隻是報恩。
是了,只是報恩了。
也只能是報恩了。
風雪簇擁著,和著主人贈與的一副斗篷,我們一起向山下行去。
第4章 第四章
六。煙雨暗千家,酒醒卻諮嗟
自那場雪山之行後,身體狀況愈加差勁。
腳踏進大陳的黃土後,就去分部將包裹好的四葉雪蕊快馬送去京城。
接手的是一個十幾歲的年輕影衛,竭力可做到面無表情,畢恭畢敬,可到底是年紀小,沉不住氣,轉過身去時,迅速抬頭向後看了一眼,剛好與我的目光撞在一處,立馬便低下頭快步離去。
還是十分狼狽。
傍晚時候我站在疆外,靜靜看著大陳這偏居一偶的荒陳小鎮,卸去一身重負後,天光已經完全暗淡。
沒有多少力氣了,隨意找了間旅店住下,身上裹著的還是雪山上帶下來的斗篷,形容破舊,但在這仲夏夜裡,潮濕悶熱的世間裡,還是顯得突兀怪異。
旅店老闆是個憨厚漢子,驚呼打趣,好似與每一個過路旅居之人,都十分熟稔。
疲倦。嘴角提起了一點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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