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卻不敢擅自靠近,怕嚇著人。只在井畔坐著曬太陽,聽市集的聲音,好像就已經心滿意足。
不多時,少年從林自外頭七拐八繞地走了進來,胳膊底下夾著幾幅簇新地、花花綠綠的布料,遠遠見她,腳步一亂,手頭的料子散落在地。他一時不知該先拾布料還是先過來同她說話,手足無措的樣子,既有點滑稽,又有點可愛。
萍月走過去,拾起布料交到他手頭,同他一齊走穴道回去山中。
再往後,幾乎每天,萍月都會與他一同走這條暗道出山,他去買賣事物,她便在井畔等。有時是獒牙負著她過來,有時便只他們二人,日復一日,漸漸幾乎成了萍月最喜愛的日常活動。
一直到見到江映那日。
大寒已過,眼見著快要開春,無論雲台山抑或是思州鎮上,三天兩頭下著雨。山雨比鎮上更大,連綿地下了幾日。月底將要生產,巴瑞瑛囑咐他到山外頭多買些草紙與紅糖,萍月卻難得精神大好,吹哨喚來獒牙,眾人方才放心她同去
等到了思州鎮上,獒牙便在井底守著,她在井外撐著傘坐著等。大抵下了太多天雨,地面都蒙上了一層淡淡水氣,她坐了一陣,總覺得有點子氣悶得慌,望著遠處林子盡頭那道窄巷,等了半天,總算見著少年人的身影,方才鬆了口氣。
巴獻玉一手拎著一沓包好的紅糖與草紙,一手執著只小小撥浪鼓,倒退著進了林子。
後頭一個男聲冷不丁說道,「我在院中發現密道,一路尋到這,便每天在這候著……果真叫我等到了你。」
少年人退了幾步,忽地轉過頭來,拔腿往她跑過來。
男人叫了一句,「跑?既出了雲台山,你還跑得掉?」
是江映,萍月認得這聲音,不由自主地豎起耳朵。
葉玉棠便也凝神細聽,一股風過之後,野林四面樹梢之上,已隨之暗暗蟄伏四位輕功高手。天羅地網佈下,只等江映一聲令下,生擒蛇母。
他逃不掉了,葉玉棠心想。
很顯然,巴獻玉也想到這一點,在井畔腳步一頓,一把出鞘苗|刀猛地挾在萍月脖子上,一手擒住她雙手,將她被轉過去,正對著江映。
那時他平日用來修剪花草,篆刻木哨的小刀。
萍月心中酸澀。
她肚子高高隆起,被挾得幾近步履不穩。
而以這樣可憎的面目,所相視的人依舊如往昔俊逸無雙。他著了件黑色大氅遮雨,自暗巷緩步走出,眼神陰寒刺骨,殺氣呼之欲出,卻在與她對視的剎那,神色稍稍緩和了。
有些不解,旋即又有些錯愕,輕聲喚道,「萍月?」
她微微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巴獻玉壓低聲音,「你退出去,讓你那些部眾也退出去!」
話音近乎是惡狠狠地,挾著她的雙手卻輕輕顫抖了一下,不動聲色將她慢慢鬆開。而那柄出了鞘的刀刃,亦慢慢移開她的肌膚,轉而緊緊壓在他自己的拇指上。
萍月覺察到這細微變化,眼中淚水滾滾而下。
可既然連萍月都能覺察,這林子之中諸多輕功高手有如何能不知道。
葉玉棠輕輕一嘆,在這一剎那竟已猜到結局。多麼諷刺。
「我可以,」江映一邊說,一邊往外退,「你別傷她,你別傷她。」
趁巴獻玉猶豫之間,但聽得細碎破空之聲,三道碧綠翎橫飛了出來,宛如無數墜落綠葉中的一片,在空中輕飄飄一盪,旋即彷彿有了自己的靈魂一般,直取朝少年人背脊,齊齊疾刺而出!
碧玉牽絲翎,亂影翻窗入。縱死俠骨香,砒|霜未是毒。
毒夫人李碧梧,仇歡這輩子最棘手的情敵。此人善用牽絲碧玉翎,翎上奇毒無解,毒性入骨,一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