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於是又故作輕鬆,笑著訓斥道,「站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回房間去睡覺。」
萍月點點頭,赤著腳,乖乖回到房間裡。
她抱著膝,坐在床邊,也不知在想寫些什麼。
過了陣,又赤著腳,一路小跑到院門口,見江映與薛掌事仍在門口低聲談話。
江映覺察到,回頭來厲聲呵斥:「又出來做什麼?」
萍月倚著廊柱,輕聲問,「映哥哥,劍南道中了瘟疫的人,都是什麼樣的呀?」
江映略一思索,道,「你是問蛇人?」
萍月點頭。
與江映視線一接,薛掌事道,「似乎臟器損毀,口不能言,偏好生食,難咽熟食。數十日後,面板皴裂,眼珠漆黑,晝伏夜出,行動敏捷。」
江映側過頭,「你打聽這個做什麼?」
萍月呆呆默誦了一次,隨後說道,「沒事。」
江映微眯眼,打量她。
薛掌事道,「興許剛才聽說姑爺遇害,蛇母問宗主要她去換,掛心這事,所以憂心。」
江映聞言,問她,「是這樣嗎?」
萍月點頭。
江映蹲身下來,道,「聽著。無論誰喪命,錯的都是蛇母,與你沒有半分關係。」
萍月點頭。
江映接著說,「這種陰險狡獪之人,無論他許諾什麼條件,都未必肯真的兌現。誰若信他,便是傻子。」
萍月點點頭,忽然走上前去,將他緊緊抱著。
江映雙臂無處安放,僵在半空,以眼神向薛掌事求助。
薛掌事眼神瞥他,道,「你今日以性命維護她,她心裡感動,抱一下怎麼了?」
說罷,伸手將門扉合攏。
江映嘆口氣,哪怕胳膊發酸,也只好由著她。
·
天交二鼓,萍月穿戴整齊,走到書桌前,抽出那本《詩經》。稍稍一翻,便露出其中夾的紙條。零零散散,姐姐這半月已送來五六封信。
將來信一張張展開,置於她昨日剛寫好的《衛風·氓》之上,以一張鎮紙壓住,而後垂頭,道,「姐姐達成心願以後,與映哥哥重修舊好,往後策馬仗劍,一定要長長久久。」
葉玉棠心裡一驚: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要做什麼?
姐姐達成心願……
她莫不是真的將巴獻玉的鬼話當了真,誤以為雲碧偷神仙骨,是給自己用的?
然後自然而然以為雲碧回來找江映,是要重修舊好?
萍月不知道巴獻玉是巴獻玉,她以為只是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笛子。
而她透過笛子的話,得知雲碧嫁入巴蠻後,告訴巴蠻人,自己就是何萍月。
所以萍月誤以為,巴獻玉向江映要的人,是那個盜取了神仙骨,自稱是萍月的何雲碧?
所以這個真正的何萍月,為了成全擁有了神仙骨的姐姐與江映,打算去找巴獻玉,告訴他,自己才是他要得人!
……
何萍月,你怎麼這麼蠢。
你映哥哥不是都說了嗎?信蛇母鬼話的人,都是傻子啊……
葉玉棠急的哪怕抓破頭,卻也只能眼睜睜看著萍月趁著江映受傷深眠之際,翻窗而出,一路狂奔,直到梧州城驛站,詢問驛丞此處是否有漂亮婦人前來買快馬。
究竟是為什麼呢,姑娘?
話音一落,江凝款款從驛站走出,遠遠打量她。
萍月幾步上前去,問江凝道,「若我回去雲台山,能令少莊主、莊主和映哥哥和好如初嗎?」
江凝嘴唇一抿,爾後一笑,「自然。」
萍月道,「他反悔了,所以叫我來找少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