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見個人,」他想了想,問兩人,「一個穿紫紗衣,別三根綠簪子的婦人,張口閉口皆是尹寶山。這人是誰?」
阿羅紗臉色一變,「壞了,是毒夫人李碧梧。你碰見她了?」
「碰了個面,我及時揭下麵皮,她只當看錯了。」長孫茂又問,「李碧梧是何人?」
阿羅紗道,「尹寶山老情人——她自稱的。她找了尹寶山二十年,無奈之下入了劫復閣,只為能儘早得到此人訊息。」
長孫茂道,「既是劫復閣人,如何她能擅自行動?」
紫蓴無奈搖頭,「表公子不知。這等高人,能為我閣添翼,卻如何能鎮得住?她來去自如,無人敢管。」
長孫茂道,「能否告知她是假?」
紫蓴道,「她這痴人,寧可信其有,好容易得來一線希望怎會輕易放棄?」
阿羅紗嘆道,「到這田地,寧願她信以為真。免得她希冀破滅,以她的性子發起癲來,不知如何傷及無辜。」
馬氓還沒動靜,倒先招來個毒夫人。
唯恐事情生變,長孫茂一心只想著要儘早將她帶回來。
轉頭又出了院門,往五福茶捨去了。
及至走到溪水畔,確保無人跟隨,方臨著溪水,將覆面細細敷上,牽引絲線飛身入山。這一日一夜來回百餘趟,外圍三峰一帶他已越發熟絡,不由大起膽子,在山林深處蛛網密結之處遊走一番,方才縱身躍起,往層層山林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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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玉棠一睜眼來,入眼山巒金翠相雜,密林之上流雲變幻;空谷之間鳥聲輕鳴,水聲潺潺,還以為自己魂魄昇天,正於仙境遨遊。
忽聽得一脈飛掠之聲,她下意識循聲看去,只見得一身形與長孫茂相仿之人於雲遮霧罩的雲台山巔飛馳,便知自己仍舊活著。再定身去看,見那人胳膊、腿與笨拙步伐,不是長孫茂還有誰?
可是……長孫茂,怎麼會在天上飛。
看來自己至此是真的仙遊了。她絕望心想。
沒想到,那影子又輕盈而下,幾步疾馳,穩穩落地。
程霜筆聲音在背後響起:「醒了。」
那腳步也跟著輕快起來,在她身側停下,蹲身檢視。
是一張十分滑稽的,尹寶山的臉。眼是那眼,嘴是那嘴,可哪哪兒都不對,跟鬼似的,又滑稽的很。
葉玉棠兩眼一翻,險些昏過去。
誰知此古怪尹寶山忽然沖她一笑,輕聲叫了句,「棠兒,是我。」
葉玉棠兩眼一閉,實在內心五味雜陳。
林中尚未有片刻寧靜,沙沙之聲復又響起。葉玉棠心道:又有人來了。
緊跟著便是一聲:「尹寶山,你這薄情負心之人,我當你是在雲遊四方,誰知竟在深山老林子裡與賤人姘居狎遊!」
此人內力渾厚無比,話音震徹山谷;「姘居狎遊」四字更是反覆迴蕩,久久不息。
一道紫色身影於陣陣迴響之間從天而降。
三言兩語之間,程霜筆深知此人來意不善,奈何自己動彈不得,正欲出言勸告;又見這人幾近落於貓鬼陣上,大叫:「當心蠱陣!」
誰知這人輕飄飄墜地,盤膝坐在枯井沿上,遠遠朝密林望過來,竟似貓鬼拿她也半點沒奈何。
她朝林間兩道影子稍作打量,眼底生起無限哀怨:「你向來就是那樣風流性子,我又不會怪罪於你。但你何故要因此躲我,你是……怕我傷了她是不是?」
身在這山中,長孫茂唯恐功虧一簣,不敢回頭,只壓低聲音說道,「我都說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她輕輕笑了一陣,「至如今,你竟為了躲我,扮作小白臉相哄騙於我。可我又不傻,你已騙了一回,還想故技重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