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開山門時,我一定將兩筆仙藥一併送去。」
「無米難為炊啊……」方鶴乜他幾眼,忽又正色道,「但念在你往年年從未拖延診金……下不為例。四月後,再見不著藥,我便他從我谷裡丟出去,你自己看著辦罷。」
張自明謝過老者,又回頭答程霜筆,「方才我聽見琴聲,知曉是三神山來人了,故才急著追過去,卻沒尋到人。方才琴聲又響起,才知道是來了此處。」
程霜筆點頭,又問,「接下來,我們該如何?」
「等尹寶山將你師父從洞裡帶出來,」方鶴優哉遊哉的在白鶴身上躺了下來,「兩個時辰內,趁山門關上之前,我們需得帶著人回去三神山去,否則這小姑娘與藥夫人必會不治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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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茂吃下解藥後,只覺得像有一把滾燙的刀紮在小腹上,灼痛隨之蔓延全身。燒得幾近快脫層皮,比剛中毒時還要難受前輩百倍。
昏昏沉沉之際,忽然聽得一陣沁人心脾的琴聲。
他勉力睜眼,只見有個白衣男人如同憑空出現一般,在自己身旁的巨石上坐下。
除卻頭頂零星幾點罅隙,洞穴依舊密不透風。
那麼這人怎麼進來的。
還是說他本就長在洞裡?
可若他進來,李碧梧又怎會無從察覺?
長孫茂簡直以為自己出現幻覺。
這巨石所在之處,離李碧桐不過幾步之遙。
她親眼看見白衣男子從洞口進來,旋即沖他搖搖頭。
男子會意,並不擾她,徑直走到長孫茂身旁坐下。
李碧梧的聲音遠遠傳來,「師妹,你為何不理我了?」
李碧桐斜望巨石一眼,旋即收回視線,輕輕笑起來。
李碧梧蹙眉,「與我自此一拍兩散,值得你這麼開心?」
李碧桐忽然答非所問道,「師姐,你知不知道尹寶山最怕什麼?」
白衣男子抬起頭來,洗耳恭聽。
只聽得李碧梧答了句,「怕女人?」
李碧桐遺憾道,「不是。」
李碧梧問她,「那是什麼?」
李碧桐道,「這人最怕麻煩。」
「麻煩?」李碧梧不明白。
李碧桐道,「師姐,你記得第一次見這人時的情形麼。」
李碧梧微微斂眉,像是陷入回憶,「最後一式『分陰陽』,我始終練不好。成日待在清明境練氣,寶哥……就在我身後幾步的樹下看,一連數十日,不聲不響。直至我大成那日,他突然開口,說要試試絕跡已久的『魂夢千思』威力如何。一身白色舊衣裳,背一把毫不起眼的琴,看著沒什麼特別的一個人。可若非他主動出聲,我甚至都不曾察覺有人在近旁……」
「那天你與他過了六百一十四招。」李碧桐將她回憶打斷。
李碧梧眸色一沉,繼而微微笑起來,又接著說了下去,「若非牽絲絞斷了他的琴,後頭還不知多少個來回。那是我第一次施展分陰陽,便如此極盡酣暢,又贏了他,好不得意。便同他說,你自己要與我過招,琴斷也是你自找的。他卻不惱,道了聲謝,轉頭便走了。第二天,清明境的樹下,他仍在那,遞給我這三毒絲玉釵,說是為了答謝我不吝賜教。」
「你絞斷他的琴,他卻反贈三毒絲玉釵給你,這是什麼道理?」
李碧梧微偏了偏頭,「寶哥他待人極好,從不需要什麼道理,從不圖什麼,這難道不是他最有趣之處麼。」
「從不圖什麼?有舍有予不求報答,真正慷慨極了!」李碧桐冷笑道,「說到底,不過是怕有債被人纏而已。無欲無求,不曾虧欠,所以才來去一身輕。」
李碧梧略略一愣,喃喃道,「怕被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