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茂站起身,舉目四望,只覺得靈臺清明,內力益發豐沛。忽然心想:莫不是先前中的毒,皆被一勾吻吸了過去,轉化丹田內力?
低頭拾起一片落葉,試探著往胳膊上一劃。
血珠沿血線溢位的瞬間,一股黑順著幾股血脈一竄而上,先前那股麻癢的感覺也瞬間襲來。
黑線鑽入臂膀,長孫茂忍住不適,解開衣物,尋找毒液流淌蹤跡。但見那一線黑匯入任脈,便漸行漸緩,先前墜落谷底時那股暈眩感也隨之猛地襲來。
長孫茂腦中靈光一現,緩緩盤坐下來,腦中默誦易筋經與俱舍論。
低頭再看,那一線黑隨之漸遊漸快,待他不念時便停下。復又定心念了句「畢竟礙當生,別得非擇滅」,那線黑果真又往下遊走一截,一旦停下,心生雜念,毒液便又不動了。如此反覆數次,待一線黑匯入氣海,長孫茂再無顧忌,從枯葉堆中一縱而上,立於洞口,揮刀斬下一截猴公藤,執在手中,便往迷谷洞中去。
身上新生出的數處黑斑,於他周身緩慢遊走,漸漸鑽入衣物之中,如同他天生豢養之物,聽話而乖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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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谷洞之中仍留有些許機關,如蔽路千機,雖不易察覺,卻可以縱長絲撥動,藉以月光耀出,便可以矮身通行。有一些迷陣機關,需要些許巧思。他幼時曾讀過魯班書,隱隱記得些許,故也不在話下。再往深處,便是一處開闊幽谷,裡頭灌木叢生,稍難辨認。好在尹寶山偷了幾本方鶴的藥書,六味奇藥的圖譜皆已撕下,此刻就揣在他懷中。他一張張對照著尋找,費了些功夫。後頭索性但凡像樣的,便都提刀斬下。哪怕不是,興許也能留著,往後同人交換。
如此一來,用不多時,已找出四味藥來。有些草藥一年一生,往後年年皆可來此摘取一次。
走出迷谷陣時,外頭日頭初升,照得谷下幾具枯骨在黃葉之間分外顯眼。
長孫茂並未多做停留,極快離開了招搖山。路上行人漸多,一路打聽到豐城劍劍閣外時,已是正午。
外頭守衛見他衣衫襤褸,攔著不讓進。
他便說,我是你們雷掌門客人,麻煩通稟一聲。
守衛還算客氣,同他解釋說道:昨夜眾人喝酒至三更天,此刻仍在休息,不如你晚些再來罷。
長孫茂一時火大,直闖進去。
背後不斷有人追來,長孫茂腳步越走越快,一路階梯直上,直至無人能跟上。
遠處雲榭中笑聲不斷,香氣陣陣;劍閣眾人正在閣中吃拌粉,飲熱酒,尹寶山正在其間。
忽然見個襤褸衣衫的年輕人好不客氣的走進,一時眾人都沒認出他是誰。
長孫茂在廳中立了片刻,紫藤往前一拋。雷掌門抬頭抓住,回過神,廳中人已不見蹤跡。
直至出了劍邑城,尹寶山方才追上來,不聲不響跟了一里地,冷不丁講了句,「一勾吻毒中魁首,迷谷陣獨你與李碧梧自如出入,的確如此沒錯啊。」
長孫茂不理。
尹寶山嘆口氣,「好好個人,怎麼就啞了呢。」
「你……」長孫茂滿肚子髒話,脫口只剩了句,「少說兩句。」
「沒啞,挺好。」
長孫茂回頭瞥他一眼,搖搖頭,接著往前走。
尹寶山笑道,「年輕人,火氣挺大,怎麼回事?」
他先講了句,「就覺得,你這王八蛋德行,和我當年一模一樣。」
尹寶山偏偏腦袋。
這話說的,倒像是老子數落兒子。
接著又聽見一句,「難怪棠兒不搭理我。」
尹寶山一時樂了,心道,竟該怪我。
至一處商驛,以雷掌門給的牌子牽了輛馬車,將那刺兒頭叫上馬,順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