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心急如焚,忽聞得岸上傳來笛聲。
是一曲支離破碎的小調,吹笛者顯然對曲譜並不熟絡,調子卻是清幽的。
葉玉棠聽來,忽然覺得神思清明,內蘊充盈,一股異樣的感覺席捲全身。
長生忽如注入靈魂,以一個快到詭異的速度背身一遊——
「鏘」地一聲,張自賢被長生斜推出去,險些撲到江餘邙臉上。
江餘邙看迎面而來一張鬍子邋遢的臭臉,險些氣個半死。
一腳將他踹開,復又凝周身勁力於一劍,連帶著寒芒與驚雷一併擊去。
岸上間或有人向笛聲來處張望。
見狀,謝璡小心將笛子裹於懷中,趁程霜筆不注意,一溜煙鑽入芭蕉林中,尋了個安穩角落,方才掏出笛子接著吹奏。
那種難抑的、說不清道不明的狂喜之情才緩緩從心底升起。
這種情緒幾度令曲調狂飆,聽起來十分滑稽,但他已管不了這麼多了。
這一曲在曲譜上名作「忘我」,他將這一曲記熟便依鬱姑娘所言將笛譜燒了。記得最晚,此刻漫上心頭也是這一曲。雖磕磕絆絆,幸而半個調子也沒忘懷。
吹笛時,從人縫裡往湖心看去,那紅影如鍍金光,隔著濃霧亦清晰無比。
火光電閃間被一擊而起,眼見一劍急斬,忽然躍起數尺,一腳踏足雪元劍再縱出數尺,紫衣老者身影瞬間矮下去——
忽然間湖心水霧迸現,如有無形一斬劈於水,木筏瞬間一分為二!
紫衣老者飛身劍斬,那紅影卻又憑空躍出數尺,似龍出於淵,帶起湖心急流狂卷,如有無形神力相助。
濃霧掩映下,旁人卻看不分明。
只知倏地一劍拍開大霧,紫影飛縱而出;又一聲銳響,兩道身影瞬間變幻;猛然劍卷狂風,紫影飛跌入水,勉強立於半隻木筏上;紅影急追而來,不過眨眼之間再度被濃霧吞沒……
謝璡看得入迷,忽然一個碩大的袋子兜頭罩下,聲音都不及發出,但覺得眼前一黑,身子一空,便不知身在了何處。
……
天上黑雲聚散,湖中濃霧船移。
但聽得兵刃交接之聲,半隻竹筏忽然背向疾行而去,撥開叢叢殘荷,方看紫衣老者落敗身影,雖竹筏被推至大浪邊緣。
有人不信是伏虎先生落了下風,不免近身入水,欲看個分明。
如張自賢之流,生怕那紅衣女子脫逃,自告奮勇要幫宗主擒賊;此人門下弟子也接連飛身沖入渦旋,一時如燒開的鍋裡下了二十幾隻餃子。
江餘邙慌忙喝止,奈何在渦旋中打轉無法抽身,亂局之中更無人答應。
二十餘鼓氣勁交接,衝起一瞬電閃,將眾人面目照得透亮;捲起渦旋沖天,水星迸濺,整個芭蕉園風聲狂嘯。
江餘邙心道不好,凝周身氣勁,引竹筏似飛劍,朝湖心渦旋疾衝去。
右手一劍劈開水柱,吼道,「收手!」
紅衣女子一見他現身,方知他不想自己寡不敵眾被人傷及,也不想願她出手傷人,哪怕是張自賢。
氣勁才發三分,至此忙不迭收手,險被這反衝之力所傷,幾個疾沖,背掠出去。
樑上上弦天鷹與刀侍鳴衛聽他號令,也立刻收手。
葉玉棠伸手一引,拽住近前一根絲線,連人帶談梟拽到自己跟前來。
大浪拍岸,拍得龍虎山少許人在湖中蕩漾片刻方才爬上岸來。
院中狂風未熄,將眾人吹得衣袂偏飛。
上弦天鷹與刀侍鳴衛從四面八方瞬間將眾人包圍。
江餘邙立在棧道斷處,遙遙問道:「你蘊藉極深,雖不知是哪一宗高人,但行事磊落。我不願傷你,更不願這眾人被你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