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回頭沖長孫茂說,「我去長亭上看看情況。你跟我過去,還是下去救人?」
長孫茂有一瞬沉默,接著說,「我跟你過去。」
她點點頭,一個起落直上了東南面的長亭。
剛剛落腳,便聽到第二陣齊聲慘叫自谷底傳來。她扶住闌幹,探出半身俯看刀冢,只見屠萬金與兩名刀侍仍能活動,各自拖拽一名刀宗弟子往山谷上攀爬,形容雖稍顯吃力,卻也無大礙。
回頭一看,這頭山谷長坡上正有一群人向山頭奔上,被貓鬼第二震波及,有小半被瞬間定在當場,瞪大了眼睛望向坡頂。
有少量不信邪的,勉力走出幾步,損了五臟,慘叫便多半是來自這些個人。
仍有大多數活動自如,以仇靜與張自賢為首,正向山頭縱而來,自恃一身功夫幾能冠絕天下,便急於入谷生擒了肇事者。
頭一偏,銅面生已經在山坡高處攔人,勸說著:「越近陣心,蠱陣威力越強。不如眾人留待高坡上,待巴德雄現身再去捉拿不遲。」
大多數人見識、親歷過貓鬼,只需稍加回想從前遭遇,當即便會被這番話給勸住。
也有少許幾個自負不凡的,非要衝入山谷,說什麼——「不過幾個醃臢小人,何足為懼?何況島上人才濟濟,區區一蠱陣,能翻起什麼浪?」
其中最為義憤填膺便數張自賢。
今日他丟了最大的人,此刻便是想要為自己撈回最大的臉面。
何況,倘若讓巴德雄有了可乘之機,他丟的可不止是臉面那麼簡單。
此言一出,有人勸,也有人附和。銅面生隻身一人,阻攔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張自賢領著人沖入山谷,直奔那一泓寒潭而去。
雨越下越大,幾有滂沱之勢。
雨水從四面八方向寒潭漫灌而去,水勢見深,七星盤大半已被湮沒在水中大半。
如果決定貓鬼蠱的是水深、與四通八達的地穴通路。那水的最低窪處便是陣眼,水越深陣越強,波及周遭旱地區域越廣。
如果陣眼之中水不夠豐沛,地洞打得再多,似乎也無濟於事。比如剛入一心嶺時,那個已近枯竭的枯井。
設陣者憑人,哪怕將君山島挖穿了,貓鬼陣也未必能鎮住多少人。
賊人有這個自信將江餘氓也算計在內,靠的……
雨。
葉玉棠望向簷外。
原來野道也是靠天吃飯啊。
簷上噼裡啪啦,越來越響。密雲覆上來,這場雨看來要越下越大。
果不其然,第三聲慘叫傳來。
跟在張自賢身後的一名龍虎山弟子,於疾馳之間倏地繃直身子,整個人如同從腰際折斷,跌墜下懸崖去。
張自賢大叫一聲,三步並做兩步朝他俯衝過去。
與此同時,身後跟著的兩人身形一頓。
張自賢將要撈住那跌墮的身影,腳步也眼見的慢了下來,吃力往前走了幾步,忽然彎身大口喘氣,再邁不動步子。
山谷上眾人頓時亂成一團。
有人慾下谷救人,銅面生幾番喝止不休,拔劍拍飛了一個鬧得最兇的,又一聲大喝:「誰敢入蠱陣,先吃我一劍!」
眾人噤聲。
仇靜開口,厲聲命眾人後退。
人群或快或慢退出幾步,立於山坡上有半數人卻停在原地,沒有動。
不是不想退,而是——退不了了。
一切就不過發生在一刻鐘之間。
眾人面面相覷。
直至有人問了句:「你們看到谷裡有井了嗎?」
不少人都搖了搖頭。
有人望向刀冢高坡,忽然說,「你們看,這像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