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算再有疑惑,但礙於墨問婧駙馬的身份,朝臣不敢隨便開口質疑,景元帝回過神,臉上驚訝的表情仍未散去,頗有興味道:“呃,左相,你方才說的是……朕的婧駙馬?”
左相既然敢說,自然已想到了所有的可能,老臉上的神色有些赧然道:“是啊,陛下,犬子體弱多病,多年來在偏院調養,微臣本以為他藥石難救,誰料婧公主殿下委屈下嫁過後,幸得沾了公主的鳳體貴氣,他的病如今已多有好轉,無論身體還是精神氣都在慢慢恢復,老臣欣喜不已。前些日子,見老臣為突厥南攻之事異常苦惱,犬子便想出這一計策來,只為解陛下和社稷之憂,且千叮萬囑不讓老臣告訴陛下實情,說他怕被人知曉後,倒要笑話他這一身病體強出頭了。然而……”
說到這,左相頓了頓,嘆息了一聲繼續道:“老臣身為人父,自然不敢搶了孩兒功勞,且墨問孩兒為人謙和知禮,才智學問也樣樣不差,只是這些年疾病纏身,多災多難,也顧不得這些了,老臣瞧著頗為不忍,只盼著能在陛下面前道出實情,為這孩子爭一爭功,也算是他活了二十幾年來最揚眉吐氣的一樁事了。請陛下恕老臣欺君之罪。”
說完,左相跪了下去。
如此情真意切的一番話,許多不明情況的大臣十分動容,人人都可感知左相舐犢情深慈父本色,佇列末處的墨譽抬眼注視著父親的背影,面上毫無表情,彷彿不知左相方才所說的是他的大哥。
景元帝聽罷,遲疑了片刻,又是一聲問:“欺君之罪倒還夠不上,只是依左相的意思,朕該給婧駙馬何種獎勵啊?”
左相垂首,答道:“墨問雖身子不好,但仍心繫朝政,盼著大興國泰民安,老臣不敢奢望他有何作為,只希望他能為陛下分憂,畢竟,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老臣懇請陛下降旨,准許墨問以帶病之身入朝堂!”
病秧子入朝堂,能經得住多少折騰?
朝臣面面相覷,也不知景元帝作何想法,他最後竟是允了。當天退朝後,一道聖旨便去了左相府,太監總管高賢親自宣道,因婧駙馬於國有功,解陛下之憂,特封其為右散騎常侍,官拜正三品下。再加上墨問一直被忽視的第一駙馬的爵位,他的地位一躍而與晉陽王世子韓曄齊平,而且,任誰也不曾想到,病弱的婧駙馬竟會以這種石破天驚般的方式迅速躋身朝臣之列,比文舉武舉任何應試或舉薦都要榮光得多。
別說是旁人,就是在左相府大宅內,這一訊息也掀起了軒然大波,聖旨方讀罷,除了左相、墨譽兩個知情人外,其餘每個人的眼神都呆了,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似的,一時難以接受,連墨問自個兒也不例外。他彼時正與百里婧比肩跪在一起,等宣旨的高賢公公把聖旨給他,墨問呆呆接過之後,轉身便把他的妻一把抱住了,他也不起身,只抱著她不撒手,一雙長臂箍得死緊,在她耳邊喚著:“婧兒……”
並不像興奮,倒似很忐忑,果不其然,他用手指在她後背單薄的衣衫上划著,一個字一個字地寫:“我終於能被父皇瞧得上了,婧兒,這些日子因為我,太委屈你了,現在我入了仕途,總算能有一份正正經經的差事可做,以後我會好好表現,不會再讓旁人小瞧了,也不會再讓人欺負你,好不好?”
百里婧感覺到他一筆一劃寫的字,卻覺得這太突然,墨問說要入仕,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做成了,他做了什麼?哪怕他信誓旦旦地說要好好表現,不叫旁人小瞧,不叫旁人欺負她,這些,她卻根本不信,他身子虛弱,天天捧著藥罐子當飯吃,他所要做的只是好好照顧他自己,把身子養好,以她的身份地位,哪裡需要他多少保護,他是替她擋劍還是替他向父皇求情撤了禁足令?
不,他一樣都做不了。
所以,百里婧並沒有墨問那般高興,她被他抱在懷裡,表情只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