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角落的蛐蛐悄悄的叫著,趙學軍沒有說話,他很認真的在想過去夢中的童年,有時候人的記憶往往會欺騙你,你覺得回到過去你可以做的很多事情,其實那是不可以的。你總是覺得,只要回去你就可以改變,其實這種想法很淺薄,制度與環境,社會與人群,人必須生存在社會大家庭裡,有些規則一旦違背就會被社會毫不猶豫的拋棄,即便是你多瞭解今後的社會,可是你必須活過當下才有未來。有關於這一點,他覺得他不如橘子媽,媽媽是睿智的。
趙學軍呼喚母親:&ldo;媽。&rdo;
高橘子很溫柔的應著兒子:&ldo;嗯?&rdo;
黑暗中,看著母親的眼睛,瘦了不知道多少圈的母親,趙學軍心裡有些揪揪的疼,他說:&ldo;媽,以後,別給人捎東西了。您再等幾年,等我長大了,賺錢養活你。媽,您要是信我,我以後真的真的會賺好多好多三千塊,您會有三萬,三百萬……恩,三個億也不一定。&rdo;
高橘子笑的肩膀直抽抽,笑完輕輕的摸下兒子胸口的疤,柔聲問他:&ldo;還疼嗎?&rdo;
趙學軍搖頭:&ldo;不疼,早不疼了。&rdo;
&ldo;睡吧。媽知道我三兒孝順,成,媽不賺錢了,媽就等著,等著我的三兒啊,賺錢,賺三百萬呵呵……&rdo;母親輕輕的拍著他,不一會,母子便一起進入夢鄉。
第二天清晨,早飯桌上,高橘子對丈夫說:&ldo;建國,趁著咱媽在這裡,咱全家照張全家福唄。&rdo;
趙建國抬眼看下媳婦,又看了一眼母親,伸出筷子夾了一筷子土豆絲到媳婦碗裡:&ldo;高橘子同志的想法不錯,嗯,我表示支援。&rdo;
高橘子很高興,也給趙建國夾了一筷子土豆絲:&ldo;那,什麼時間?&rdo;
趙建國看了一眼,扶著床沿在地板上來回挪動的小兒子,思考了下:&ldo;那,你下次從上海回來?那時候軍軍也能出屋了,咱們背著他去。&rdo;
&ldo;行,聽你的!&rdo;高橘子扒拉進嘴巴里,最後一口飯,站起來穿好鞋跑了出去。今兒,她遲到了。
那是春天的某一天,大約在清明節前後日子,這一天的一大早,父親生平第一次濫用職權,他要了政府澡堂的鑰匙,帶著兒子們進去後,反鎖了門。趙學軍坐在一個大鋁盆裡,爸爸那雙大手小心的繞過他手術後的疤痕,很細緻的為他擦洗。大哥站在蓮蓬頭下,羞澀的掩蓋著什麼,他用藥皂打出巨大的沫子抹在□。他這個怪樣子,只逗得父親一直嘿嘿悶笑。二哥奢侈的放了一大池子水,在清凌凌的水裡,遊來游去。
出遊的那一天,天氣晴朗,萬裡無雲。父親穿著他的新衣服,那是一整套深藍色的毛嗶嘰幹部服,他故意將他的衣袖挽起,露出裡面的那塊手錶。他胸口還掛著一個借來的照相機。母親帶著一條絲巾,用筷子燙熱了,捲了個漂亮的劉海,她還擦了一些捨不得用的萬紫千紅香粉。趙學文他們兄弟三人穿著一種款式的毛衣,理著利落的小平頭。奶奶穿著她的新皮鞋,帶了一條嶄新的深駝色包頭。
母親那一天很興奮,她建議全家走著出去,其實家裡那兩輛腳踏車也實在馱不下那麼多人。就這樣,大哥騎著借來的三輪車帶著奶奶跟趙學軍,媽媽跟爸爸,還有二哥走著。原本筆直的去公園的大道,他們故意繞了兩條街,母親恨不得把整條街認識的人都招撥出來,跟他們都打一遍招呼。
他們在公園的石獅子下照相,在拱橋上照相,在毛爺爺的雕像前照相,在公園的木船邊照相。所有的相片,他們都神情嚴肅,目視前方,雙手背後,站立的筆直筆直。後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