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恬那個混蛋,無端找他回來做什麼?
若只是當做同窗敘舊也就罷了,可是偏偏……偏偏說了那麼多讓人想忘也忘不了的話。
你說你一個重症患者,和我提什麼初戀?
難不成還想讓我陪你來一次最後的瘋狂?
陳圓圓翻身而起,開啟手提電腦。
在搜尋介面鍵入“腦瘤”。
搜出的結果一條比一條觸目驚心,這種病真是得不得,術後最好的情形也大抵像母親說的那樣──“非死即殘”。
看著那些不知所云的醫學用語,什麼膠質瘤、胚芽腫瘤,陳圓圓才驚覺,自己和田恬呆了一上午,竟沒有過問他的病情,連他患的是哪一種病都不知道。
就算是同窗,這也太失敗了!
想了想,他俯身從床底拖出一隻紙箱。
和他上一次回國時一樣,裡面裝的全是他的“寶貝”,每年聖誕新年收到的賀年卡,記了一半筆記的本子,舊得連封面都看不清的小學課本。
他從裡面翻出一個小小的花裡胡哨的本子,上面畫著那時流行的阿拉蕾卡通小人。
這是一個電話本,他按照其中的一個電話撥過去。
18…20
18
電話通了,一個女聲接起。
陳圓圓整整嗓子,問道:“喂,您好,請問是王毅家嗎?”
“請問你是?”
“哦,我叫陳圓圓和他是初中同學,最近才回國,想找他聚一聚……”
對方是王毅的母親,聽說對方是兒子小時的朋友,很痛快就找出王毅的手機號碼給他。
那時大家都沒有手機,假模假式留在通訊本上的都是住宅電話,現在則鮮少有人這樣幹,留電子郵件地址都比留宅電靠譜,但也幸虧當年留下的是家裡電話,長大的我們可以輕易扔掉一張SIM卡,父母家的電話卻輕易不會更替,除非遭逢重大變故,例如陳父那年罹病,賣掉房子後連座機號碼都換了,但陳圓圓卻沒有和當時的同學講,所以這麼多年沒有人能聯絡上他。
王毅接到陳圓圓的電話愣了足有一分鍾,回過神後第一句則是:“你……你丫真是我認識的那個陳園兒嗎?!”
陳圓圓笑了:“廢話!還有哪個陳園兒啊?”
“哎呦呦──太不容易了,太不容易了!你說說你小子,當年不吭聲就走了,這麼多年啊,一點音訊都沒有……你他媽……”
說到這聲音頓住,陳圓圓聽到話筒裡傳來吸氣聲,對方似乎舉著手機走出室外,隨著環境音的變化,感覺到對方終於走到相對安靜的角落。
“哪天出來聚聚吧,我叫上陳碩他們。”
“好。”
陳圓圓的心情也久久不能平復,再沒心沒肺的人這個時刻多少也會感慨。1997年夏天到2009年深秋,十二個春夏秋冬,原以為這次通話會在生疏與不適中開場,但一切擔心都在王毅爆出第一句不那麼客氣的問候時煙消雲散,那些距離,倏然不見了,好像從未分離過,一直這樣笑罵著一樣。
陳圓圓鎮定了一下心緒:“你現在怎麼樣?還順吧?”
“還成吧,反正能餬口,混著唄。”當年的體育委員還是那副痞痞的腔調,“你呢?”
“我剛從義大利回來。”
還沒說完便被搶白:“可以啊!原來你小子出國啦?”
“呃……”
“沒想到,真沒想到,這麼說來……當年咱們哥幾個數你混得最好!哎,不會是傍上外國富婆了吧?快招!”
陳圓圓忍不住笑了:“誰吃得消外國女人啊~哥們我是有正經工作的好不好?在酒店做管理。”
“嘖嘖~不錯嘛!這回回來不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