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只未肯出惡言。
卻有一個書生方巾闊服,五官俊俏,面目倨傲,正在後頭閒坐喝茶,聽到他們議論,冷笑道:“如今這世道,總有些妄言以邀名射利的輕浮子弟,胸無點墨,才會畫幾筆畫、做得出幾句打油詩,便傲然自得,略無忌憚,而以才子自居,妄加指點,豈知明明是個昏眼庸夫,自己腹中不足空空無物,便是滿滿的填著一腔真糞!”
後頭青陽、朱明看他出言不遜,有些色變,正要呵斥,李熙擺了擺手,沒和他計較,只選了一方蕉葉白古硯、一根玉如意,一枚連中三元和田玉佩,古硯送謝相、玉如意送謝夫人,玉佩送謝開陽的,然而在挑選急雲兩姐妹的禮物時,卻有些作難,挑了半日只看到一對鴛鴦玉鐲,翠綠通透,他仍是有些不滿意,稍嫌普通了些,正為難之際,忽見一女侍引著位先生匆匆走了過來。
只見這先生有四十多歲年紀,紫棠色麵皮,兩道劍眉插鬢,神清目朗,頷下三縷清須,頭上方巾嵌著羊脂白玉,身穿沉香色海青,系一條元色絲綜,另掛著玉佩香袋等物,足上褐色員外鞋,鞋頭亦是鑲有白玉,端的是富貴氣派,只看到堂中數人紛紛作揖道:“高員外。”高員外一邊匆匆還禮,一邊往李熙這兒走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只見他生得目秀眉清,相貌斯文,舉止風雅,心中那擔心又添了一層,對他作揖道:“這位貴客請了。”
原來他昔日從京城高價購得此畫,如獲至寶,帶回江陵,作為鎮樓之畫供著,觀者甚眾。然而前些日子,卻有自己的朋友攜夫人前來拜訪,其夫人看了這幅圖,有些吃驚。
後來這位朋友悄悄和他說了,原來這位朋友做的是布匹生意,他的夫人在京城曾進過某富商後宅給其母介紹布料花樣,見過老夫人小佛堂供著的這幅觀音伏虎圖,因他平日裡也好些字畫,其夫人也頗曉得些門道,當時因聽聞是當朝晉王畫的,當今皇后供過香火,宮廷義賣,富商便派人買了下來給孝敬禮佛的老夫人的。
她得以細細賞玩過一次,如今卻又在江陵看到這幅畫,細微處卻略略有些不同,那觀音座下白虎,乃是有極細的白鬚的,高員外這幅,猛虎頷下卻無須,他也不敢確認此畫是否真假,只得先和高員外說此疑慮,高員外聽了此事,心中大駭,連忙派人赴京想打探那富商的名姓,不料,派的人去了京城,卻是聽說那富商的母親病逝,那富商因生意週轉不靈,又並不好字畫,便將那畫又轉售出去,再打聽,卻也打聽不到下落了。
這件事便一直壓在他的心頭,然而請了許多行家來看,都說與別的畫相比,筆跡、畫風都極為相似,用筆的習慣、蓋章的習慣、連章的印油也是一樣的,他只得想,會不會那個富商的畫才是假的偽作?然而今日,卻有女侍上來報,說有客人說此畫為偽作,他一聽之下,十分重視,立時親身下來,一看李熙年紀雖輕,卻衣飾名貴,帶的侍衛精光內斂,顯然是貴族子弟,心中更是猶疑起來,趕忙上前施禮。
李熙微微一笑還禮道:“高員外。”
高員外一聽他口音正是京城口音,心下更是著忙,連忙道:“聽聞貴客適才說,此觀音伏虎畫為仿作?還請指教為盼。”
李熙看他極為謙誠,倒是不好再瞞著,便笑道:“確是仿作。”
旁邊的客人盡皆譁然,之前那倨傲的書生嗤道:“果真是狂浪之徒,故作驚人之語以博世人關注,高員外理他作甚?”
高員外卻是越發恭敬道:“高某世居江陵,平日裡好些字畫古玩,承蒙各位先生錯愛,平日裡多有照顧,如今見君丰采,知是高明,既說是偽作,必有緣故,不識肯賜教否?”
李熙想了想道:“此畫原作我見過,觀音座下之虎,原有白鬚。”
旁邊的人去看那壁上之畫,果然無須,那倨傲書生卻嗤道:“高人作畫,多留缺憾,焉知你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