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十全看著這遍地的紅,將朗城外逐漸豐滿的麥穗染成紅色。
紅色的液體流入麥田,多日無人看管的小麥欣喜地瘋狂汲取著難得的水流,不出一炷香,麥地裡便只剩下一片浮紅。
想來今年新打下來的麥子應當都帶著一股子鐵鏽味罷。
隨著這場夜間奇襲拖的時間越來越長,守城的衡國一方的頹勢便越明顯,賈蒙手中的長槍挑過一名試圖砍斷馬腿的兵士,穿著粗氣遙遙看見對面的主將坐於沒有一絲雜毛的白馬上,身上的銀色盔甲沒有迸濺上一滴鮮血。
那主將對著鬚髮蓬亂的賈蒙輕蔑一笑,嘲笑這年過半百的老將不自量力。
他從身後的兵士手中接過一把硬弓,搭弓上箭,右手將弦拉滿。
那箭尖在賈蒙胸口劃過,卻並沒有停留,賈蒙心口猛地一緊,順著那箭尖的方向,正是馬上奮力搏殺的賈椿。
不……
不!
賈蒙寧可這箭對準的是他,扎進他的胸口,他寧可死的是他!他拼了命地催動馬匹,朝賈椿的方向飛奔而去,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妻子謝清也發現了賈蒙的異常,跟著賈蒙的馬一同朝賈椿的方向奔去。
不……
我求求你……
你殺我吧!
你殺死我吧!
只要你能留我女兒我的妻子一條命!
你不就想要我的命嗎?我賤命一條,只要你能留下她們一條命……
我求求你!
賈蒙極速朝賈椿的方向奔去,在一片混亂之下他卻仍然保有一絲殺敵的本能,所有靠近他馬腿的敵人通通被他斬於馬下,他的目光緊緊盯著十米開外的女兒,只求馬能再快上一些,若是能換賈椿一條命,似乎什麼都值得。
他距離女兒只有五米遠,他的女婿距離女兒也不過只有十米遠,那五米好似越不過的天塹,無論兩人如何努力,也無法在刀光劍影中再近一步。
成悟的雙眼血紅,他奮力伸出手,卻怎麼也無法阻攔那箭穿透賈椿的胸膛。
一抹紅在賈椿的胸口綻放,轉瞬之間,那朵紅色的大花便開滿她的前襟。
但他,他們到底還是晚了一步,眼前猛然間綻開了紅色的花。
那抹紅還帶著溫熱,噴濺在賈蒙臉上,他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甚至下意識地伸手,撫摸了一把臉頰上的溫熱。
賈椿嘴裡甚至沒能撥出一聲呼叫,那隻箭穿透了她的心臟,她每多一次呼吸,生命力便會流失一分,她看見自己的父親滿是血絲的雙眼,想安撫父親一句自己沒事,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短短几息之後,賈椿便再也支撐不住地從戰馬上跌下,戰馬突然失去了控制的人,無措地在跌落的賈椿身邊踱步,無數兵士從她的身體邊倉皇跑過,想要退回城池之內,她的雙眼艱難地轉動,最終,失去了光彩。
“椿兒——”
賈蒙那一刻似乎覺得自己的血液一同隨著臉上的血一同轉涼,那一刻,這個在戰場上廝殺半生的老將似乎一瞬間被抽走了魂魄,幾乎喪失了所有鬥志,甚至身上都失去了力氣,在戰馬上搖搖欲墜。
“老爺!”
謝清猛地御馬上前,她離得遠,在賈蒙高大身軀的遮擋下甚至沒看見賈椿中箭,只看見賈蒙即將從馬上摔下。
賈蒙急火攻心,從嘴角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時也,命也。
但這天下不只有他的女兒,還有無數人的女兒,他的女兒即便是死了,別人的女兒卻還沒有死,一旦破城,不知會有多少好人家的女兒受辱,會有多少男兒成為別人的奴隸,這一步說什麼都不能退!
椿兒,今天爹給你報仇了!
賈蒙閉了閉眼,對著謝清道:“扶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