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屍體,繼續你死我活的爭鬥著。如果說死了的終於解脫了,活著的卻是在忍受那漫長如地獄般的噩夢,或許,他們也想解脫。
當最後一個士兵絕望的叫喊著衝向清兵後,牌坊下,只有兩個坐著的人。
一個是官,一個是兵。
上官雲傑身負重傷,身體如同刺蝟般插滿箭枝。他坐在那,不斷的咳嗽,每聲咳嗽都帶出大量鮮血,將他的鼻子、嘴巴、臉上弄得都是鮮血。
上官雲傑的身邊,坐著老兵油子張二虎。他是貴州人,平日沒什麼嗜好,就好抽口旱菸。他抖抖索索的將系在腰間的旱菸鍋子摸出,然後摸出火摺子點上了火。點火的時候,他的手顫抖得厲害,接連幾次都沒能將火點燃。煙鍋子終是被點上,張二虎大口抽了一口,煙氣從他的嘴裡、鼻子裡冒出,讓他的臉上滿是愜意。他貪婪的又抽了一口,長長的吐出菸圈。煙霧燎繞中,無數清兵正在向牌坊下走來。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的,罷了,十年前自己就該死了,多活十年,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難道自己這輩子都要跟個膽小鬼一樣,怯懦的活著,靠裝死逃跑活下去嗎?再怎麼說,我褲襠裡還有吊,還是個男人啊。是男人,不就應該在戰場上戰死嗎?這麼多人都死了,活下一個我又有什麼意思?
張二虎自嘲的笑了笑,扭頭去看身邊的旅校上官雲傑。這是個大官,他想過自己怎麼死,卻沒想到死的時候會有一個大官陪著他一塊。這他孃的算值了?嗯,算吧。
清軍越來越近了,在發現太平軍還有兩個活著的,當中似乎還有一個大官時,一個綠營的把總兩眼冒光,便要喝喊手下去把人擒了。可是不遠處,一個滿州大官卻在馬上將馬鞭揚了揚,“瓜瓜”說了幾句,於是清軍們紛紛停止前進。那把總見狀,也只得按下搶功的心思,百無聊賴的望著那兩個動都不能動的太平寇。
下令停下來的是莫洛洪,他倒不是起了勸降之意,因為那兩個太平寇一看就活不長,他只是想看看,這兩個快要死的太平寇在死前會做什麼。是絕望自殺還是奮起一擊?
看到清兵停下來,就在四周看著他們後,張二虎低聲罵了句。邊上的上官雲傑卻沒有罵什麼,而是艱難的從懷中摸出一個用防水布包得緊緊實實的白紙。白紙上似乎寫著字,但是什麼,張二虎不認識,他不識字。
在太平軍這段時間,安軍使們教習認字時,張二虎可是沒心思學。他總認為,識字是讀書人的事,他一個當兵吃糧的大老粗學來做什麼,難道將來不打仗了去考秀才不成?當秀才可不是件好事,沒聽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麼。所以還是當兵的好,能把理說得清。
上官雲傑用滿是血汙的手緊緊捏著那張紙。紙上滴滿了從他嘴裡流出的鮮血,通紅通紅。
都這樣了,張二虎自然是不怕死了,反正他馬上也要死了,只是千戶大人跟看寶貝似的死死盯著一張紙,卻讓他好奇心大起。要是不搞明白原因,他恐怕會死不瞑目。
莫洛洪和一眾清軍見了上官雲傑的舉動,也一個個大是好奇。莫洛洪格外有興趣,想著是不是讓人去把紙搶來,看看上面寫的是什麼。
上官雲傑回答了手下這最後一個兵的疑惑,他輕輕的側過臉,對張二虎道:“你知道嗎?。。。我是陝西米脂人,我的家鄉就在黃河邊,都說咱那地方婆娘美如水,很美。。。咳咳。。。很美。。。”
張二虎聽得愣在那裡,卻沒有打斷千戶大人,因為他知道千戶大人還有話說。
果然,千戶大人繼續痛苦的在那一字字說道:“這是大帥。。。大帥給我寫的一首歌,他。。。他說這歌叫《我的大明》。。。咳咳。。。”因為說太多話,牽動了肺部的傷勢,上官雲傑嘴裡的血泡越來越多。
“這歌。。。大帥教我唱過,很。。。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