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瑪的衣襟皆是淚水。
次丹巴珠將石桌上的酒杯緩緩斟滿,“飲過此酒,算我提前送你一程。”
過得片刻,她沒有再哭,臉頰淚水乾涸,忽地,卓瑪垂手奪過他指間的杯子,仰頭喝下了杯中酒汁,望著他笑道:“這一世欠下的情,來世再償還與你。今世,我只是恨你,更恨他”
笑音未落,只聽得“砰”地一聲響,溫熱的血倏然濺到次丹巴珠的臉上。
次丹巴珠驚得閉目連連後退兩步。這酒有毒?
再睜開眼時她的頭正撞在牆上,整個人軟軟倒在地上,手中只攥住了那枚香囊,至死,未曾放開。牆上鮮紅一道淋漓,點點血跡斑斑,如開了一樹鮮紅耀眼的桃花。
次丹巴珠的臉上、衣上皆是點點血水。整個心似是空了一般,站著久久不能動彈。
那樣靜,死亡一樣的寂靜。
夜涼風飛雨,蝶風執蕭靠近帳窗,將那觸手溫潤的翠玉靠近了唇邊,吐氣吹出音時,蕭聲嗚咽沉浮於夜色下,纏綿縈轉。
李昔微閉了眼睛,這是李泰以前最愛吹的曲子。曾經,那悠揚的蕭聲在樹林裡響起的時候,鳥雀停留,白雲飄至,輕風彷彿也能在一剎愈加柔軟。那些日子,天是藍的,陽光熠熠,有南飛的大雁也滯留樹梢忘記挪步,痴痴聽著,好看的羽毛在陽光下欲飛起舞。
蝶風不能吹得那麼好聽,卻是下了功夫的。
只因那是李泰的最愛。
人生那樣短,總要與傾心之人共度,才不算辜負。可世間總會有那些有緣相見,卻無緣相守的痴心人。於他們,情,又為何物?
淚水不知何時滑下了眼角……
有溫熱的手指拂掉冰冷的淚痕,李昔睜開眼睛,見到眼含憂色的祿東贊正心疼的看著她。
蝶風已執了蕭悄悄退出大帳。
“酒是你給他的?”祿東贊淡淡問道。
李昔點頭,亦淡淡道,“放心,贊普若有責難,我會承擔一切的。”
祿東贊看了看她,不言。只將她擁摟在懷中,低嘆著:“傻丫頭……”接著,他的聲音有點悶:“你的眼裡似乎只看見了別人。”
李昔瞅著他,明亮的眸子裡隱隱閃出了笑意,輕聲道:“不,以後還會多一個……”
抱著她的手猛地一緊,久久未能放下。
他笑了笑,輕聲命令:“把眼睛閉上。”
雖然困惑不已,李昔還是乖乖地閉了眼。
眸上一熱,溫軟的感覺輕輕在她的眼皮上掠過。
他的唇?
李昔睜開眼瞪著他,臉上一紅,心裡卻沒有惱。
他如誓言般鄭重道:“從此至下一世,你的眼裡只會有我。”
李昔的心被狠狠撞擊了一下,長安城外,那飛奔出城的白衣男人亦曾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她此時懊惱不已,這一世都未償清的感情,下一世她又該如何還?
【第023章】
一夜細雨,一朝初陽。
文成王妃的大殿內,氣氛冷凝。
李昔伏拜,不安地起身,心中暗討:本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沒想到松贊干布是該知道的都已知道,不該知道也全知道了……
“你膽子不小啊?”他的語氣有點惱,唬得從未聽過他嚴令言詞的李昔低頭再低頭。
“臣妾知錯。”說話時,腳下不自覺地後退兩步。
松贊干布好氣又好笑,再次惱道:“離那麼遠作甚麼?上來”
李昔抬眸快速一瞥,確定松贊干布的臉上的笑容只是些許有一點點生氣而無責罵盛怒的大礙後,她終於還是遲疑著拾步上前,費了好長的時間才挪到了文成的身邊,半斂了眸子,故作謙恭狀:“臣妾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