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黎發生的事情何其多,都是不可思議的。
她的眼光求援似的看著我。假如她硬要把一個小流氓當作一個理想的情人——只要她快樂,為什麼不呢?這個世界究竟有什麼標準,我不明白。
「天暗下來了,我得回去了。費亞曼達,」我坦白的說:「家中的罐頭湯在等著我,
我要走了。」
「你住哪兒?」
「右岸,小門路。你找不到的。」
「我今夜睡在你家的床上可以嗎?」她問。
「在我的地板上是可以的,床不行,我不能虐待自己。」
「那很好。你跟唐是一模一樣。」她說。
「好女孩子絕對不到處亂睡。」
「對!」她的聲調諷刺極了,「唐那個時候認得一個最乖的應召女郎,晚上十一點
之前絕對回家,做生意的時間是早上九點至晚上十點。」
我吃驚的看著她,一個出身如此良好的少女,為了一個隨時隨地可以找到的小流氓吃這種醋,費亞曼達中毒已深,她需要自救,這樣子下去是不對的。一個人的生活或許寂寞,但是至少可以保持清譽,一個女人最重要的難道不是名譽嗎?
我說:「來吧,來我家,你可以閱讀,然後我們可以看電視,我不能想到其它可以做的事了。」
她默默的跟我回家。那個藍氣球跟著她。她可以隨意跟一個認識了半天的男人回家,我嘆了一口氣。
我問:「費亞曼達,你考了大學沒有?」
「我已經得了學士學位。」她淡淡的說:「我已經廿二歲了,我只是保養得好,看上去小。」
「我的天!」我說。一個這樣程度的女孩子,這個女孩子莫非是中了邪?我看她的側臉,依然是那麼清秀,蒼白的,年輕的。彼得說得對,被寵壞了,沒有吃過苦,所有得不到的東西都是好的,所以非得到不可。如果這個唐不是抓緊了她這點心埋,反過來追求她,那是直追到西伯利亞也是得不到的。
心理學,只不過是那麼一點點心理。
那夜,費亞曼達在我家吃了簡單的食物,看了一會兒電視,然後依承諾言,在我破公寓的地板上睡著了。她睡得那麼舒服,好象是她自己的臥房,她嘆息著,在翻身的時候偶然叫著「唐」。
當我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走了。
我沒有她的住址,但是要找她的人,卻還是容易的。因為彼得認識她,彼得知道她在哪裡。再講她在這個圈子裡也一定是個名人,要找個名人那還不簡單?
但是,我沒有找她,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費亞曼達的意思是:小火焰。我明白。
我第二次看到小火焰的時候,在羅浮宮正門外,我同時也看到了唐。我知道我犯了一個錯誤,我把唐估計得太低了,也把費亞曼達估計得低下。那些講風涼話的人,不外是因為妒忌。
唐是那麼漂亮的一個男孩子,那日他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黑色的牛仔褲鑲著黃色的皮邊,一件小小的黃色皮背心。頭髮黑而且濃而且長,馴服的貼在他的額前耳角,他的濃眉大眼是驚心動魄的,眼睛炯炯有神,嘴角斜斜吊一枝煙,臉上出奇的瘦削,與強壯的身體是個對比。這樣的不羈而美麗,任何有點自信的女人看見他,都忍不住要想:我要得到他,我要得到他!
奇怪得很,費亞曼達站在他的身邊,看上去與他卻並不相配、應該是十分美麗的一對,而事實上卻並不相配,因為費亞曼達有一份溫柔與教養,在她的神情中透露出來,唐卻沒有,他完完全全是一個自私的、自我中心的男孩子,他十分的年輕,並沒有看清楚他前面的路,他的視力欠佳。
費亞曼達在那一刻是快樂的,她以最溫柔的眼神來看著唐,唐卻不知道,唐急著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