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來,生生世世,直到罪孽清償。而原本充斥著整個房間的色彩,李判官和總司刑的
記憶和情感,也隨著羽門的開啟而煙消雲散。
羽門內,只剩下刑修手中光芒四射的陰陽道文,幾乎完整,但還不完整。
刑修閉了閉眼,等到再次睜開的時候,他慢慢轉頭,看著季騰。
到時間了。
季騰知道,接下來就輪到自己了。
身為凡人,他很惶恐,魂魄洗字和陰陽道刑罰沒有什麼不同,會帶來巨大的痛苦。
他不怕這種痛苦,他怕的是,若是忍不住慘叫呼痛,又或者是臉上出現了扭曲的表情。
那隻會帶給刑修額外的痛苦。
要勇敢,季騰,要勇敢,他叮囑自己。他最後一次摸了摸蜚的頭,蜚溫熱的舌頭舔著他的手掌。
應該感謝刑修讓蜚一起進入了羽門,蜚的存在,能讓自己有更多的勇氣。就算是為了保護蜚,也不能讓天地異變發生。
刑修想要對季騰說些什麼,但咽喉處卻跟被烙鐵鉗住了一般,痛到極致,沉重不堪,根本無法開口說半個字。
他從來未有過身體不適。不可能有病痛,也沒有什麼法術咒怨能作用於原本就是虛無的混沌之上,然而此時卻發生了。身體內有種貫穿的劇痛,他就像快要倒塌的牆壁,上面飛速蔓延開無數疼痛的裂縫,搖搖欲墜。
他無法說話,無法動彈,沉默地看著季騰主動走過去,把他埋進自己的懷抱裡,用力地擁抱。
就如同那日刑修緊抱著他,在馬皮的包裹中,保全他不被鬼皮蝨撕咬一般。
刑修知道這是季騰在告訴他,他已經準備好了。
季騰已經目睹了兩次魂魄洗字,明白刑修必定要跟他有身體的接觸,法術才開始生效。既然如此,那不如就擁抱吧,擁抱著等待消亡,也不錯。而且,可以將臉埋在他的懷裡,這樣彼此都不用看見,對方臉上的痛苦。
陰陽道文無法等待太久,如果長時間既不補全又不寄魂,它就會自發地循著已經附著魂魄之上的文字,陸續進入季騰的體內,那隻會給季騰帶來額外的痛苦而已。
那就,開始吧。
複雜迴圈的言咒從刑修嘴角流出,就如同泉水從山坳裡淌出,河流在平原上奔騰一般自然,一旦開始,就無法停止。
世間依賴的陰陽道文,能規正一切的陰陽道文,其實是再簡單不過的言咒,再明白不過的道理。
從刑修口中吟誦而出的,是日月東昇的天空,是夏日煦煦陽光,是冬季皚皚白雪,是絕不失約的季候風。
他吟誦著北部冰原上的白狼,在酷寒中繁衍生息,吟誦著南方海島外的漁民,漁網上亮晶晶的水珠,吟誦著高山草墊,柔軟的冒著氣泡的沼澤,吟誦著河谷深潭,碧綠之下幽幽搖動的水草,吟誦著沙漠滾燙熱氣,以及沙粒之下那些小小的生命,吟誦著奔騰入海的江河,吟誦著刮過沙漠的狂風,吟誦著戈壁上的暴風雨,吟誦著撕裂天空的閃電。
四季萬物,無所遺漏。
這就是陰陽道文,記錄著的是,世間一切事物在最美麗時刻的光芒。
異變帶來的腥臭和醜惡,都將在這場吟誦中消亡。
刑修吟誦的,是正確的規律,是美麗的世界。就算架構在犧牲之上,不,正因為架構在犧牲之上,正因為無辜的魂魄正在被洗魂取字,它才更為美麗,更為耀眼。
刑修擁抱著季騰,在吟誦中,感覺他在自己的懷抱中慢慢薄弱,那淡淡的魂魄的味道飄散開來。
他很清楚,季騰的魂魄正在碎裂,一點一點,隨著他口中的吟誦走向結束而慢慢裂開,記憶和感情開始流散。
一直蹲坐在邊上的蜚驚慌失措地跑上前來,用牙拽住季騰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