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殘在,“小姐一定很奇怪,……這麼多人,卻沒有任何一國捕獲過一名暗士。……一百零三人,每一個都潛藏著身份,黑紗蒙面,武器攜身,暗士們彼此亦也不知道同伴的姓名容貌,僅以臂膀上的黑色圖騰為標識,如此隱晦……唯一能接觸的人,是君王,有三個人……這一百零三人中僅有三個人能得皇帝的親身召見,被選出來的暗士,臂膀上的刺虎圖騰會被添上獠牙,這三人能統率餘下的暗士,以完成各種任務——”
沽月汐凝神問她:“什麼任務?”
悽然一笑,玉葵蓮回道:“捕獵。”
捕獵?
“或許……曾經的暗士們的確是查探著各國軍事機密,皇帝一向好戰,這也理所當然。……不過,至少我接受訓練併成為暗士時,我只知道一個任務,獵殺。只有獵殺!”玉葵蓮說到這裡,眼神裡透出強烈的恨意,她定定的看著沽月汐,“沒有給我們任何理由,也沒有任何選擇,獵殺那些妖物……”
沽月汐心裡是一驚!——獵殺妖物?!……不……不……她應該懂得……她不應該驚訝……只是,那個男人為了活下去,竟然做到了這種程度……
“大家……一個接一個死去……”玉葵蓮聲音蒼白,無力,彷徨……“真是奇怪……明明是些不認識的人,可是看見他們就這樣死在自己的眼前……清清楚楚的……這樣死掉了,心裡頭,像裂掉似的痛……”
玉葵蓮輕抬起一隻手,扶住自己發麻的頭,白皙的手指揉進濃密的黑髮中,她勾唇苦笑,“老天啊……那可是妖怪啊……光是看那模樣就已經嚇得不行,居然還得去獵殺它……血肉之軀,武藝再高強,也難以對付……”
有可能的。——沽月汐心裡清楚,那是有可能的,如果是不會幻化成人形的低等妖怪,凡人也是有可能獵殺它們的。看來,伊南莎…瀧很清楚,低等的妖物空有蠻力而無妖法,更沒有靈氣。
“我們……被派分到各國獵殺各種妖物,日復一日,像是沒有止盡,死的人也越來越多……然後有一天,我記得那時我還是小海小雨這個年紀,三名暗士中的一名帶領我們去了一個密林,獵殺半人蛛……我想我一生也忘不了那張猙獰的面孔,粘稠青紫的亂髮,灰白無瞳的眼睛,分明是蜘蛛絨黑的身體,前端卻延伸長著女人的上半身體……它就在那裡睡著,我們驚醒了它……我們向它投擲火箭,它很痛……它被激怒了……死了很多人……很多……”玉葵蓮的眼神,隨著她沉緩的敘述慢慢變得迷離,彷彿她又回到了從前——“它是如此的憤怒,以至於我的柳袖劍刺進它的胸腔時,它也不顧痛楚張開毒牙森森的嘴向我撲來,——可是荻溟砍下了它的頭顱。荻溟是帶領我們的人,優秀的暗士,我們在那個時候相識,他就像我的父親一般。從此相隨。每次去的,都是荒蕪人煙的地方,妖魔橫生的地方……自然,也不容易被人發現蹤跡,如此幾年後,荻溟的孩子也被收錄進了暗士一族——”疲憊無神的面容上終於浮現出暖暖的笑意,玉葵蓮柔柔說道,“小姐,就是小海和小雨了……他們資質很高,率真無邪,荻溟在獵場上救過我,我便如大姐姐一樣在獵場上時時照應他們——兩個小傢伙個子小巧,即便是蒙著面也能一眼認出來。我從小獨孤一人,私下裡,我與他們親如家人。”
這時,玉葵蓮停下來,眼神空洞,彷彿思緒凝結住了……
密不透風的廂房裡,光線陰鬱晦澀,惟有玉葵蓮的香氣兒瀰漫四周,沽月汐停下撥弄花瓣的手指,看向玉葵蓮——
我與他們親如家人。
——恐怕,她是失去了什麼吧……
伸出纖細的手,涼如水,寒如雪,寂寥無聲。如同靜謐澄明的湖,落下一片無枝的葉。她溫柔對她,輕輕拈起她頸項上一縷稍顯凌亂的發,細細撩起,理順至耳垂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