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以疑問的眼神。
“一,你把衣服脫光,讓我也看過,算是扯平;二,你跳到海里去,沒我允許,不準上來。兩條路,隨你選。”
“有沒有第三條路?”我機械地,不抱希望地問道。
“沒有。”回答果然如我所料,堅定而冷酷,“還有,你最好快點,說不定我馬上會改變主意,比如說要你到大街上裸奔什麼的。”
沒有辦法了。
我閉上眼,然後再睜開,緩緩地伸手扯開領帶,彎腰脫下鞋。
再拉下外衣的拉鍊,瞟了一眼江上天,他正緊緊盯著我,或許是我的錯覺,那雙眸子好象更黝黑深沈了幾分。
我驀然對著他一笑,隨手將外衣扔下:“幫我記著時間。說不定我可破吉尼斯世界紀錄。”
說完,我以一種絕對稱不上瀟灑,但極其乾脆的姿態,果斷地撲入了海中。
9
初秋的海水微帶一絲涼意,疏月清淡,為細碎的浪花鍍上一層銀輝。
能融入這樣的美景,應是一種榮幸。無奈在水中浮沈了兩三個時辰的我,實在再沒有力氣感恩。
江上天不知與我有何前世恩怨,今生大仇,竟悠然地點起煙,靠在車身上,冷眼瞧我在海中撲騰,一聲不吭。
我已按著物理學所述原理,深吸氣,放鬆肢體,儘可能自如地讓身體比重等於水,就這樣半沈不浮地,在波濤間起伏。只是人力終究敵不過天意,隨著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我的體溫連同力量,也一點一點地在海水中喪失。
看著岸上那似遠還近的一點幽!紅光,我突然明白,不到昏迷的前一刻,那男人不會放我上去。也或許,更直到死亡臨近。
正如一隻捉到老鼠的貓,不到老鼠掙扎夠,不會吃。
今天的月色……好亮。亮到刺眼。
我淡淡地笑著,用力吸了口氣,潛下了水底。冰冷綿密的海水,隔斷了空氣,隔斷了世界,也隔斷了……屈辱。
而真正能隔斷一切的只有死亡。死亡,才是這個世間真正的、最後的公平。
肺中的氧氣在緩慢而持續地消耗著,我有些頭昏,胸口也開始發悶,該是上浮的時候了,可心卻壓制著肢體,不願動作。
為什麼要上去?細想來,這世界,竟無一王浮生可戀之物。二十四載光陰溼冷倉促,該離去的都已離去。
心跳急劇加快,肺部象燒灼般的痛,死亡迫在眉梢。
答應我,替我看每一天的太陽。
人類求生的本能果然頑固。最後關頭,我塵封已久的記憶硬生生被掀起,露出一角,一句話。
只這一句,我苦笑,掙扎,上浮。
我要那明天的陽光,還能照在我身上。
又或者,這只是我不願死亡,所以找來別人的要求當藉口。若一人真心想死,又怎會在乎別人怎麼認為。唉,人世間的事,又有什麼能真正說清。
勉力浮上水面的時候,江上天不知什麼時候已站到了海邊,甚至浪花打溼他的褲管都不自知。
見到我,他似乎鬆了口氣,卻仍是冷笑:“就知道你不會甘心,定要玩出點花樣來。這麼久不上來,是想裝死騙我跳下去尋你罷?幸虧我早有防備。算了,今天就先饒過你,你上岸罷。”
我無力,也無意和他爭辨。你見那滿街的漠漠人群,又有誰能真正瞭解誰。
何況卑微的我,陌生的他。
溼漉漉地,疲倦地攀上堤岸,江上天稍動了動,好似要伸手來拉我,卻又停住。
我也無暇理會,跌跌撞撞走過去,向衣服上一倒,再也不想動彈。水下的那段險死還生,已耗去我太多的體力。
那高貴的男人卻跟了來,停在我身邊,猶豫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