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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那……明天還來嗎?孩子要想學琴的話,可以考慮先在我這報個班。報名費以後再給也行。」

母親垂下眼,滾燙的目光澆在卞梨臉上。卞梨低下腦袋,臉上像被蟄了,泛出細密的疼痛。

「小小,你想學嗎?」她問。聲音很低,很像問卞梨這一道數學題為什麼算錯了。

卞梨被那目光燙得無法思考,那個夏天很熱,亂編的羊角辮子紮在裸露的後頸上,很疼。

「想。」這聲很輕。答案囫圇吐出。

母親馬上抬了頭,對男人笑道:「她說想。先交你錢,以後週五放學,我就帶她來這,你看行不行?」

男人把杯子放在一邊,磕碰過玻璃發出清脆的聲音,可卞梨聽得很刺耳。

「隨時歡迎。」

他把手伸過來,握了下母親的。母親上半身往前傾,垂在腿側的手動了動,彷彿下一秒就要抱上去了。

不過餘光落在卞梨的頭頂上,約莫是介意她的在場。

……

卞梨掀開琴盒,蓋子啪一聲砸在地板上,光中浮動出無數的灰塵分子。

她捂住口鼻,咳兩聲,掂了塊布把琴取出,琴身仍舊很新,那男人曾說這是鎮店之寶,外國貨,他和卞梨母親有些交情,就送給卞梨吧。

卞梨摸著琴身側的英文刻字,低嗤一聲,理由說有幾分交情,可幹嘛再不往好聽點的說,直說這是拜師見面禮?

說到底,她也僅作為「工具」出場。

小鎮不大,稍微有點風聲就傳得很快。卞興海辦完廠裡的事,提前回了家,指著梁矜的鼻頭罵「賤人」。

女人撫平裙擺,臉上燒起憤怒的紅色,往常的優雅一瞬間全消失了。

卞梨躲在房間裡扒著門縫偷看,下一秒卻被身後的卞遲捂住了眼睛,門也一同被掩上。

兩人劇烈的吵架聲,隔著一扇門傳過來。很清晰。

他們的結合併不受家裡人的歡迎——

「卞興海啊卞興海,我拋下養尊處優的日子跟你跑這來生活。甚至把部分嫁妝掏出作為你辦廠的資金,」女人扯著嘴角,冷笑,「可以這麼說吧,要沒有我,哪能有今天的你?」

「可你怎麼回報我的?三天兩頭不是和這女的喝酒就是和那女的上床。」

「我不跟你說了?應酬!應酬我推脫不了的!」卞興海皺著眉解開領帶,往沙發上一甩,「之前那次是因為我喝醉了!可你呢,梁矜,你清醒的很!你想故意氣我,這沒問題!」

他指著門口,吼道:「可你有沒有想過我,我怎麼做人?他們,那些人都要過來笑話我!」

「離婚吧。卞興海,我累了。」梁矜驀地說,打斷了卞興海喋喋不休的指責與推脫。

「你瘋了?梁矜!」

卞興海睜大眼,滿是憤怒和不可置信,他握住女人的肩膀,逼問,「啊?他讓你爽了?對不對?!」

他突然把梁矜抱在懷裡,狠命箍住,拖著朝房間走去。梁矜拼命掙脫,「卞興海你別亂來!」

……

那天在卞梨的記憶中只剩下救護車的聲音。

卞遲後來也被喊去,留她一人在房間裡。卞梨把玻璃窗上糊的紙揭開,發現夕陽的顏色原來比血還紅。

卞梨揉了揉額,摁動琴絃,太久沒用,聲音都變得鈍悶了。

蹲太久,腿麻了,索性直接坐在了地板上,她仔細調整琴絃,將它架在了鎖骨上。

一首《sat d&039;aour》,靜謐冷清似月光的聲音響起,她放緩了呼吸。

這是她從母親那學到的第一首曲子。

夕陽下沉,少女精緻的面龐模糊了輪廓,被映照得紅彤彤的,操場上的吵鬧聲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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