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素妍的性子,說話行事都總留有幾分餘地。對宇文琰,她亦從來沒有表示過什麼。笑笑心裡悶悶的,不就是說了幾句實話,她也要發脾氣。還真和縣主一個樣子,都是一樣的護短,自己說可以,就聽得旁人這樣說的。
不多會兒,廚娘炒好了草藥,又分開包好,展顏接過。
廚娘笑盈盈地道:“我有一個同鄉,便是用了縣主的藥傷勢大好了,之前郎中都說許是保不住傷臂的,請了縣主出面,竟一天好過一天了。今晚我做了幾個菜餅子,江小姐拿些回去。”
展顏不肯接手,雖只是幾個菜餅,可在大營裡都是難得的東西,推辭道:“我若接了,回頭我小姑姑又該怪我。”
到底不肯拿,抱了藥就跑開了。
廚娘追了幾步,沒有跟上,輕嘆一聲,只好親自跑一趟,給素妍送新烙的菜餅子。各營都有自己的伙房,有的營人多,還有好幾個伙房,在伙房裡幹活的多是營中女眷,若是在天下太平時生下孩子,就會離開營中,就近租個屋子住下來,待得孩子大些,又託了關係,走了門子,入大營伙房做廚娘。
能在營中為自己的妻子謀到事做,通常都是各營官職在身的人。這對他們來說,夫妻能在一處,是很難得的事。
☆、202寫奏摺
這場突如其來的戰爭,讓多少原來在邊城有妻小家室的將士失去了親人,而他們因為妻小在營中,勉強得以保全性命,雖然西歧也曾夜襲過幾次,但這些在營中呆有多年的女子、孩子,早已經有了一套保命的經驗。
幫著炒藥的廚娘姓杜,她男人在前年的西歧一役中丟了性命,當時她剛懷上孩子,亦動了胎氣,一夜之間丈夫沒了、孩子也沒能保住。她嘴裡說的同鄉,其實是她丈夫生前交好的兄弟,大家日子都不好過,雖然沒有明言,可大家心裡都知道,只待杜廚娘三年孝期滿,便要改嫁給她的同鄉。
因著素妍替她同鄉保住了手臂,她心生感激,只想著待戰事結束,就與他雙雙返家回鄉,好好兒地過自己的日子。
能遠嫁到邊城軍中的女人,多是家裡貧寒得吃不飽飯,迫不得已,這才嫁了軍人為妻,又謀上差事,幹活吃口飽飯。即便沒有酬勞,也無軍餉,可她們還是樂意留在營中伙房幹活。這樣,讓她們覺得日子充實。
杜廚娘近了小帳,也不進去,只站在外面,:“縣主大人,小的是伙房的杜廚娘,做了幾個菜餅子,還請你收下。”謹慎之中又帶一些陌生的鄉音,這樣軟軟嚅嚅,讓人聽了很是舒服。
素妍穿上繡鞋,月光下,站著一個樸實無華、總是打扮得像個山野村婦的女人,不過二十來歲的年紀,看上去卻更像有三十歲,一張麥色的臉龐,兩頰紅紅的,中等身材,蜂腰削肩,圓臉蛋。柳葉眉,眸光裡常有粼粼波光,眼裡總是含著笑,就似無論世間多大的風雨,都無法壓垮她的肩膀。
杜廚娘用新鮮的樹葉裹著幾張菜餅子,素妍聞到了空氣裡那略有些面焦的香味:“杜大嫂太客氣了!”
“我就是鄉下女人,又不會做什麼特別好的,就是這烙的菜餅還算不錯。今日得了閒,特意到外面挖了一些新鮮的新菜,縣主大人。我都是認真挑過的,挑了最嫩的菜葉烙了這幾張餅,還請你不要嫌棄。一定要收下。你救了十三的命,還幫他……保住了胳膊,沒讓他變殘廢,我……我真心感謝你!”
說到後面,杜廚娘越發地緊張。連話也變得結結巴巴起來。
“我烙餅子前,洗了好幾遍手。出鍋的時候,都是用樹葉墊著用手抓的……”
生怕素妍嫌她髒,小心地解釋著。
素妍淡淡地笑著,在這個樸實的女人身上,她看到了似曾相識的樣子。前世的她,被困在無色庵裡無依無靠,即便看到親人一個個被殺。一個個離去,卻始終頑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