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說完,季焰遠又自嘲的哼笑一聲。恐怕有些時候,他也不會知道自己麻木的下半身會怎樣。
“叔叔……焰遠他……”賀藍覺得氣氛不妙,雖然不知道季焰遠是因為什麼發脾氣,但他爸此時是絕對正在氣頭上。
遲建明被季焰遠說的氣不打一處來,指著賀藍手裡的褲子衝他繼續嚷著,“那你這是幹嘛呢?誰都好心好意,就你這麼不懂事兒!”
“對!就你兒子不懂事兒!我沒用!我噁心!”季焰遠也已是吼的面紅耳赤,用力捶著床,“我不用你說!更不用嚴小澤說!”
“……說什麼呢你!!”遲建明一頓,季焰遠的話忽然讓他聽的心中犯了些酸楚。
賀藍聽見這些,心頭一緊,突然覺得季焰遠發脾氣一定與剛才廁所裡的事情有著關聯,甚至她覺得,季焰遠或許知道當時的一切也說不定。這樣一來,賀藍髮現似乎季焰遠所說的話得到了解釋。
“噯……你們爺兒倆別吵了,焰遠還生著病呢!都冷靜點兒……”楊慧即使並不瞭解事情的起因,卻也是偏袒季焰遠的,她拉著欲言又止的老遲到了病房門口,“焰遠說扔就給扔了吧,一條褲子的事兒……”
“我知道……!”遲建明又是一聲嘆息,他也後悔自己跟季焰遠這麼較真兒,“唉……我不是說這褲子怎麼著……他……就他剛才那個態度!也不知道又是怎麼招他了……幹嘛那麼說?”
“他生病了,心情當然不好了……”
賀藍聽著楊姨在小聲的勸著遲建明,知道這段爭吵終於算可以告一段落了。她坐回床邊,把髒褲子扔回置物筐,看季焰遠把頭又一次的別向了另一邊,“焰遠,是不是……嚴小澤那時候說的話你聽見了?”
季焰遠許久沒有回應,只是一直深深的吸著氣,又緩緩的撥出來。他慢慢平復了自己的情緒,才又開口,“我真希望我可以聽不見……!”
“其實嚴小澤他……”賀藍腦海裡閃回著當時一句句話,嚴小澤的言語絲毫沒有善意,她知道季焰遠受了這樣的羞辱心裡不會好受,發脾氣也是情有可原,“他只是……隨口說說……沒有別的意思……”
“算了,我懂。”季焰遠閉上眼睛,有著萬般的不甘心,“……為什麼偏偏是我?……我明明很努力,我想做的很好,我想看起來像正常人一樣……我知道我是殘廢,可我用不著一次一次被這麼提醒!”
“焰遠!”賀藍聽的著急,按著季焰遠的左肩晃了晃,“你看著我……你看著我!什麼殘廢?!不是剛才都說好再也不提了嗎?!”
“你以為我想承認?”季焰遠的臉越來越紅,一把掀開被子,用力的從腰間扯下病服褲子,微露出兩條白皙消瘦的腿,而重點是,白色的紙尿褲整齊的包在腰臀。
季焰遠給賀藍指著自己的下半身,臉頰滾燙,“賀賀,你看看這兩條腿,你再看看這個!這都是他媽的什麼?紙尿褲?我要用這種東西!我要像個嬰兒一樣包紙尿褲!不然我只能像剛才一樣!連尿了都不知道!被人說噁心!難道我自己不覺得噁心麼?……我每天看見這樣的自己都覺得他媽的噁心!!”
說著說著,季焰遠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他不喜歡用紙尿褲,甚至可以說是十分厭惡。一個二十七歲的大男人,卻和嬰兒一樣要包紙尿褲,這幅模樣實在可笑之極。因為季焰遠剛才沒能完全的拉下褲子,只是扯開了一些,鬆緊帶回彈上去,褲子半半落落的卡在垮上,只露出了半截白色紙尿褲。
賀藍從來沒見過季焰遠穿過這個,這是第一次。就好像她第一次看到季焰遠用導尿管的時候也確實有過些牴觸,現在也是一樣,賀藍知道季焰遠的殘疾,遠不是不能走路而已。
心口有點兒說不上來的彆扭,賀藍匆忙把褲腰提回季焰遠的腰間,紙尿褲的邊緣被遮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