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太師椅,冀臨霄記得很清楚,徐桂那日就是死在椅前的。那樣的死狀委實揪心,徐桂怕是疼的受不了,一手還在椅子扶手上狠狠摳著,都摳出了抓痕。
冀臨霄正欲轉身,突然覺得,那抓痕下頭好像有什麼不對勁。
他微微傾身,一手摸上徐桂留下的抓痕,沿著太師椅扶手,順勢向下摸,不想竟摸到扶手背面有一排不規則的凸凹,像是……字跡?
冀臨霄忙蹲下,從扶手下方往上看,果然看見徐桂用指力刻下的一排小字。
第一眼看,冀臨霄只是小吃一驚,待仔細一看,瞬間倒抽一口氣,心臟猝然收縮,天旋地轉。
徐桂死前刻下的字,一筆一劃,竟是寫道:
——殺我者,織艷。
天崩地裂,目眩頭暈。這小小的一排字跡,每一個都宛如千鈞重的大石,一塊皆一塊滾落冀臨霄的胸口,讓他無法呼吸,渾身冰涼。
他想暗示自己,他看錯了,但徐桂臨死前滿含不甘刻下的字,清清楚楚,抹滅了冀臨霄所有僥倖的可能。
他再看,還是這五個字,又看,依舊是這五個字。
織艷,這名字像是帶著刺、帶著毒,灼燒冀臨霄的眼睛,無情的刺穿他的深心。
他不信徐桂的指認就是現實!
冀臨霄的心咚咚跳著,大腦一片空白,遍體森冷,忽然間發現那「艷」字後面還刻了什麼,卻大概是徐桂力竭,沒能寫完後面的話,因此只留下一個「艹」字,便戛然而止。
冀臨霄的手指撫在了那個「艹」字上,指尖冷冰冰的涼氣滲入刻字,指肚顫抖,渾身涼颼颼的教人恐慌。
是樓詠清忽然出聲,喚得冀臨霄神思聚攏,卻也惶惶然如同從一個惡夢跌進另外一個惡夢,整個人僵住了。
「臨霄。」樓詠清本在和徐夫人說話,卻發現冀臨霄一動不動的蹲在太師椅旁。
「臨霄,你怎麼又走神了?是椅子上有什麼東西?」樓詠清噙著古怪的笑意,看冀臨霄僵硬又帶著些恐懼的表情,心下疑惑,湊近了去。
冀臨霄終於找回了意識,聽著自己使勁控制卻仍舊顫動的聲音,從唇中吐出:「沒事。」
而直到這一刻,他才驚覺,自己竟在樓詠清舉步靠近之時,便將內力灌入指尖,抹掉了徐桂留下的字跡。
心頭又是狠狠一震,冀臨霄看著被磨平的地方,禁不住微微發顫。
他剛才做了什麼?竟然抹掉了徐桂死前留下的指證?
他身為都察院御史,本該立即將證據呈遞給詠清,任他秉公處置。可為何,自己在第一時間想到的竟是包庇嫌犯,還不由自主的毀滅了證據?
鐵面無私,實事求是,這是他多年的為官準則,對他來說,心懷公理堅持正義,並非什麼難事。可為什麼此刻,公正和無私變得如此之難,就彷彿有一道天塹橫在他面前,他根本就跨不過去。
他知道自己跨不過去的原因,便是因為感情。
他做不到把自己深愛的人送入審判和刑罰!
樓詠清見冀臨霄始終心不在焉,情緒又很不對勁,便也俯身在他旁邊,拍了他肩膀一下,「臨霄,你到底發現了什麼?」
「沒什麼。」冀臨霄站起身,離了幾步,給徐夫人施禮,便要告辭。
樓詠清不明所以,打量了遍這太師椅,最後只好搖搖頭,淺嘆著隨冀臨霄一道,打道回府去了。
在冀府門口,冀臨霄下了車,於乍暖還寒的冷風中踩過幾片飄落在門口的殘葉,看向前來迎接他的夏舞雩。
作者有話要說: 是的大人原則崩了就想著包庇夫人
☆、第72章 妖艷刻骨
自打愛上夏舞雩開始,每一時每一刻, 只要見到她, 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