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的意識形態所累所拘所擺佈。
嶽清音盯著我,冷聲道:“你以為可以輕易改變這世間一切麼?你以為萬事萬物皆能如你所願麼?——天真!你的一廂情願既幫不了他人也幫不了自己,反而令雙方都陷入苦不堪言的境地!——你想要怎樣活著?牽連他人悲喜、罔顧自己死活的去追求你所謂的自由?還是堅持信奉你所謂的思想,任憑那些下人們肆意作賤你的人格、敗壞你的名聲?——你給我個答案。”
我……我……我哪裡還有什麼答案……說得不錯,我根本改變不了這世界,什麼眾生平等無分貴賤,只不過是一個自以為是的現代人一句蒼白的口號而已。我想激發那些可憐下人們身為“眾生”一員的驕傲與自尊,可最終帶給他們的只有更大的壓力和災難。
是,我是太天真了,如果一個人能改變世界,那麼世界早就被改變了千萬回了。逆流行舟,迎面而來的永遠都是急波猛浪,我自己逆流還不夠,偏偏還要拉上綠水和歡喜兒他們,害得大家一起被波推浪打,我倒是一拍屁股走人了,可他們呢……
還有……還有,如嶽清音所說,我的自由完全是如履薄冰,古代不同於現代,人們沒有更高等級的尊重生命的意識,社會也沒有更規範的治安保護制度,身為女子,孤身一人,即便命大僥倖不死,也未見得能保住貞操名節。與其受辱偷生為了“自由”而痛苦終日,為什麼不能平安清白地淡定度此一生呢?
平安是福,平淡是真,生活不就是為了一個“福”一個“真”麼?我還真是捨本逐末曲解了生活的真諦了!
幡然而悟,我心內輕嘆,在古代過一個月簡直如同在現代過上一年,成熟得好快,再這樣下去,只怕到不了明年我的心理年齡就已經可以當祖奶奶了。
我輕輕翻個身,側向而臥,將臉用力埋入枕頭。嶽清音的這番話令我倍感頹喪,什麼縱橫四海笑傲江湖,那不過是嚮往自由的人的意淫之作罷了,一旦誰真的自由了,那他不是孤家寡人便是絕情絕義。
我像塊兒柿子皮似地蔫兒在床上,嶽清音坐在我的旁邊久久不發一言。直到我因發燒而渾身發冷地不由自主哆嗦起來,嶽清音方抻過被子幫我蓋上,沉聲道:“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我伏在枕上喃喃地道。
“說罷。”他道。
“我……我不回去。”我細聲道。話音方落,我的身子便被強行翻轉了過來,大手再度鉗住了我的下巴。
“我方才的話你是未聽明白還是故意要倒行逆施?”嶽清音帶著強大的壓迫感俯下身來,那氣場幾乎要將我摁著嵌到床板裡。“若你自己都不珍惜這條命,便將它交與我來處置!”
我被他弄得疼了,去撥他的手,無奈他捏得死緊,紋絲不動。這氣勢實在有些駭人,彷彿他隨時都可能掐住我的脖子把我的小魂兒從肉體裡給擠出來,他的眼神霎那間抹去了溫度,冷酷冰涼有如死神。——交給他處置,這話裡竟有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之意,他莫不是說……倘若我不顧死活地執意要孤身一人流落在外,他寧可讓嶽靈歌這具肉體即刻死去也絕不會讓它在我的“控制”下去遭受有可能會遇到的任何痛苦和傷害?!
……嶽靈歌啊嶽靈歌,如果可以選擇,我倒寧願我是你,儘管沒有活過十八歲,至少你曾享有過近十八年的比血還要濃的親情。而我呢……雖然看似幸運地藉著你的肉體得以繼續存活,可我除了這條半真半假的命,什麼也沒有。
心內輕輕嘆口氣,我靜靜地望向嶽清音冰冷的眸子,輕聲道:“我想知道……你把我……當成了誰?”
嶽清音盯著我,漆黑的瞳孔映入我的瞳孔,似是想從我的眼睛裡捕捉到我的靈魂。而我也不閃不避地迎向他的審視,如果可以,我更願意讓他看到真正的我,一個截然不同於嶽靈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