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扯搭在肩上有些下滑的外袍,慢慢走到屏風之外,垂眸望著腳邊的火盆,鬆手將奏摺扔入其中。
頓時火勢便大了起來,將那諸多紙頁吞沒為灰燼。
“又死人了,”白枝玉跟在季蕭未身後,他們方才從朝堂上下來,近幾日晏城多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多走幾步便會溼了鞋,二人的步伐便慢了些,但白枝玉的語氣卻仍有些焦急,“寧城的地勢不好,驟雨時節易發洪災。”
也難怪當初陳國要遷都,陳王也並不是總幹蠢事。
季蕭未撥弄著指上的玉戒,他仍是那副冷淡的神色,沒什麼太大的情緒波動,只道:“為何會死人?”
“仵作那邊也猜不出來,死的人千奇百怪,有山間的村民,也有達官顯貴,都是一擊致命,兇手似乎並不在意死者的身份和權勢。”
季蕭未輕輕“嗯”了一聲,卻只揪住對方話語中的細節問:“山間還有村落?”
“便是靠近晏城那座山裡,建在山谷當中。”
言罷白枝玉又忽然想起什麼,“小槿兒當真不找了麼?”
“山裡夜間冷,又多有野獸,他眼瞎瞧不見路,許是早就死了,”季蕭未臉上掛著一道微不可見的冷笑,嘲弄道,“不過一個奴隸,枝玉可是太將他放在心上了些?”
白枝玉沒應聲,只是臉色有些難看。
二人轉過彎去,忽然瞧見吳信然舉著傘一人站在前頭,鞋已然有些溼了,不知站了多久。
季蕭未便也停了步子,抬指掩住唇瓣悶咳了兩聲,啞聲道:“吳御史有何事?”
“寧城災情嚴峻,信然想同陛下商議一下賑災之事,”吳信然臉上帶著毫無挑剔的笑意,轉而又輕輕“啊”了一聲,“還有便是,那殺人的惡鬼”
“那殺人的惡鬼,無人見過他的模樣,總是夜間出現,來無影去無蹤。”
酒樓的角落裡,幾個商戶正湊在一起悄聲說話,竊竊私語道:“什麼人都殺,誰也摸不清是為何,整個鎮上成日戰戰兢兢,無人不擔心自己突然掉腦袋。”
“指不定現在便在我們這群人當中。”
“別說得如此嚇人。”
擔心隔牆有耳,幾人便不再多說,也不敢在寧城多待,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此處。
角落處安靜坐著一個戴著帷帽的少年,身形頎長,帽簷輕紗將面龐遮擋得乾淨,只能根據身形揣測他的樣貌。
他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某個在一旁商鋪中買了胭脂的少女穿過街道,踩著水淋著雨快步跑入酒樓中,跺跺腳道:“小郎君,我們走吧。”
木朝生嗓音輕輕,含著一絲笑意,說了句“好”。
少女便攙著他站起來,慢吞吞往外走。
寧城一如晏城,驟雨不歇,綿延下了許多日,木朝生身上還有傷,總覺得潮冷,身體很不舒服,連帶著心情也有些不太爽利。
少女性子大大咧咧,隔著帷帽也不曾察覺他的情緒變動,只將傘撐開舉起擋在木朝生頭頂,道:“近幾日多雨,花街人都少了許多,你這段時間也能稍稍清閒些。”
木朝生輕輕“嗯”了一聲。
“也不知道是否還與近幾日死人的事情有關,說來也奇怪,花街到現在還沒出現過這般情況呢。”
“講起來不太吉利,”木朝生好意提醒她,“往後別再說這樣的話了。”
“好哦。”
他們沿著街道往花街走,街上行人少了大半,只有匆匆幾個路人。
悶雷自天際響起,雨珠淅淅瀝瀝落下來,拍打在傘面上,又自傘沿不斷滴落,砸在地面之上。
少女攙著木朝生行過漫長街道,直到在花街街口轉過彎去,再也瞧不見人影,並未注意到身後與之擦肩而過的、靜默佇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