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這身邊大半人都知道自己的身世,卻又紛紛沉默,隱瞞著他,眼睜睜看著他深陷泥沼。
既如此當初又何必……
“又何必……”木朝生喃喃道,“又何必來見我……”
以綿薄之力護著他,給他生的希望。
但又給不了太多東西,反而讓他痛苦不堪。
桃子見他臉色難看,心中知曉緣由,心疼不已,小聲勸道:“你若不信任姐姐,好歹也要關照一下自己的身體。”
“已經努力活了那麼久了,小阿木,如今白瑾也已經死了,那些人都已經死了,只剩一個吳信然還未處理,但有陛下在,不會比從前更糟糕的。”
提起吳信然,桃子又記起什麼來,道:“陛下已經盡力了,他的處境你並非不知,攻入陳國一事耗費了太多的兵力,當初險些留下話柄,卻也不管不顧,只想要早一些將你從陳王身邊救出來。”
木朝生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蜷曲了一下,又聽她接著說:“昨日陛下在宮外發現了一支暗衛,順勢便將吳信然扣留在詔獄。”
“宮中的下人,侍從,臣子,包括昨日引誘你去書房的那個宮女,都是吳家的眼線,稍加拷問便真相大白。”
桃子提起來也覺得唏噓,嘆道:“可惜吳二少爺難得心向兄長,替他頂了罪,吳信然如今對陛下恨之入骨,也不知往後還要逼到什麼地步。”
木朝生驟然抬起頭,不可思議道:“吳文林替吳信然頂了罪?”
“是啊,真是出乎意料。”
吳信然做的那些都是死罪難逃的事,“那都是死罪,”木朝生道,“他瘋了麼,替吳信然頂下死罪!”
他匆匆下榻找鞋,問:“吳文林人在哪裡?”
“來不及了,”桃子道,“已經來不及了。”
木朝生穿鞋的手驟然一頓。
詔獄外有一棵杏樹。
如今正是杏花盛開的時節,滿枝白雪,生得茂盛,風起便如雪落。
季蕭未撐著傘站在樹下,傘面落了一層花瓣。
他神色冷淡,懶懶散散抬抬眼,瞧見滿身狼狽的吳信然自獄中出來,微微側首衝著阿南點點頭。
阿南便將手中托盤上的東西遞過去,同吳信然道:“這些便是二少爺的貼身之物了。”
吳信然沒再聲嘶力竭,看起來疲憊至極,只問:“陛下連文林的屍身都不願讓臣見一見麼?”
“陛下體恤吳御史身體,擔心吳御史見到屍首會傷痛傷身,已經自作主張將其處理了。”
吳信然聞言便輕笑一聲,轉開視線望向遠處樹下那個如冰霜般無情的男人,平平靜靜道:“勞煩,替臣感謝陛下的良苦用心。”
他們之間相隔很遠,季蕭未直直望著他,不願再多走一步,像是詔獄附近的血霧會髒了他的鞋,矜貴又傲氣。
視線相接時,本不應當能聽到對方說話的季蕭未卻忽然開了口,比著口型,一字一句道:“不必謝。”
吳信然驟然間捏緊了拳頭,許久,又緩緩將其鬆開。
他並未被降職,只是罰了俸祿,這樣的懲戒幾乎可以忽視,算是季蕭未最後給他留下的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