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船尾,跟那船尾站著的僕人道:“你下去跟福三爺說,那人是個刺兒頭,即刻帶走,回頭再處理。”
僕人應了一聲,下去了,馮霜止便站在那裡看著,原本她以為沒人會注意到自己,哪裡想到水裡那個還在撲騰的男子掙扎地將頭轉過來,像是看到了馮霜止也聽到了她方才說的話一般,幾乎是惡狠狠地回瞪著她。
馮霜止只覺得這人不識好歹,不是不讓他告御狀,只不過得請他換個地方去告,在這裡告御狀,大煞風景不說,也不會讓皇帝高興了最終還是自討苦吃,這王傑,何必呢?
這人便是江蘇巡撫陳宏謀的那有名的犟師爺王傑,曾在兩廣總督任下當師爺,後來成了陳宏謀的智囊,陳宏謀什麼事情都要問問他,算是一個核心的人物。
只不過這人什麼都好,就是愛多管閒事,馮霜止也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
愛管閒事是沒錯的,只不過……有時候管得太寬,讓人頭疼。
前兩天他就在鬧事兒,說要代表下面的河工告御狀,九省漕運貫通南北,治河也是要緊事,黃河多水災,運河堤壩也時常有出險的情況。王傑死活覺得那群河工的委屈必須討回來,出發點是對的,只不過偏生要在乾隆來的時候說,就犯了眾人的忌諱了。
現在的官員們,誰不想有個好政績?官場上官官相護的事情還不多嗎?
陳宏謀不算是個貪官,已經算得上是清廉了,連他都勸王傑暫時忍一忍,等這一陣過去,他調任進京,日後上達天聽,這問題才能真正地解決。
只是王傑固執,不願意聽,甚至以為陳宏謀是在敷衍他,固執地要來。
於是才有了現在這種情況。
這個人的名聲在官場上很大,一半是因為他的智,一半卻是因為他的直。
這邊馮霜止叫了人下去,那人便直接劃了小舟過去,正好聽到福康安令他救人,便將那已經渾身溼透的王傑從水裡撈了出來,並且同時將小舟划向了岸邊。
福康安一看到水裡的人就皺了眉,那僕人上去,打了個千兒便道:“福三爺,江寧布政使英廉大人家二小姐說,這人是個刺兒頭,勞您先帶下去,回頭再好生處理。”
福康安下意識地向著那舫上看了一眼,卻只看到馮霜止的衣角,看樣子還真是馮霜止說的。
那麼,這個人又到底是因為引起了馮霜止的注意呢?
福康安有些好奇,不過轉眼便道,“先帶下去換身衣服吧,別御狀沒告成,先把命給丟了。”
王傑一身冷峻,抿著唇道:“聽說福三爺是皇上寵愛的有為者,怎麼今日卻要幫著那些糊塗蟲,矇蔽聖上嗎?”
這一瞬間,福康安知道為什麼馮霜止會讓人傳個這樣的話了。
若是讓這樣的一個人到了皇上跟前兒,不一會兒所有人都要倒黴。
福康安笑了一聲,甩了甩馬鞭子:“先把他拖下去,還愣著幹什麼?不過是個文弱書生,你們也好意思在這裡幹看著 ;。”
福康安一發話,還有誰敢不聽,立刻上來一撥人制住了王傑將他拉走了。
之後福康安便直接縱馬消失在岸上,上面船上的人看著他走了,也都一陣唏噓感慨,談論這少年風采的人,反倒是比說落水之事的人多。
馮霜止悄悄地回到了眾人中間,被問起方才幹什麼去了,馮霜止只說道:“出去吹了吹風,醒了醒酒氣。”
“阿霽,你這話可不老實,我分明看你是去看人家那落水的人的熱鬧去了!”楊三小姐一下戳穿了馮霜止,捧腹大笑起來。
馮霜止心下有些不悅,楊三小姐說話一向不知深淺,只怕她自己得罪了多少人她自己都不清楚。
聰明的陳喜佳悄悄拉了拉她,示意楊三小姐不要太過誇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