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空蕩蕩的,只有護士站有燈光有人在。護士看到她,過來問她需要什麼,她搖頭。護士扶她上床去休息。也許是夜晚,護士溫和的和她聊了幾句話,大不了是從哪裡來,來做什麼。後來看了一眼旁邊床上熟睡的Jin。護士說,剛剛有人來同我們問起Jin的狀況呢。
她怔了怔。
原來,是有人來看Jin的……
心跳還是空了一拍。她發了好久的呆……在這裡,她能期待的還有什麼?
她沒想到的是,第二天,五姨關友荷來了醫院。五姨竟然什麼都沒有問她。只是說傻孩子,怎麼生病了也不知道叫人來看你。若不是我讓人去學校給你送東西,難道你打算就這麼著瞞過去?
她喝著豬肝湯,五內摧痛。
五姨把她摟在懷裡,說沒事的、沒事的,很快就好。
她閉上眼睛。身體裡又生出一種疼來。她只是不敢細究,哪怕此刻,五姨的懷抱再溫暖,也撫慰不了那種疼痛……每晚都聽得到的腳步聲,每個清晨放在床頭的黃色玫瑰花,竟然在加劇她的疼痛。
她到底忍不住,問了五姨。
五姨猶豫了片刻,對她說,小鐵在悉尼呢,這幾日,他都有去醫院看你。說著,抬腕子看了一下表。這會兒他應該在機場了。
五姨細細的看著她,意味深長的說,小鐵說的,不要跟你提他來過,你生病的事也不要跟家裡說。家裡那邊,我可以不說,尊重你們倆的意思,但是小鐵在這兒,你該知道,阿端。
她從五姨的車上下來了,攔了計程車,直奔 Kingsford機場。她知道她離開北京的前一天,他飛波士頓,說要在那邊工作兩個周……他出現在了這裡,卻不和她說句話。
她也不清楚到底為什麼,那個時候,她那麼急切的想要見到他。
哪怕一句話不說,見到他,也是好的……可是還是來不及。她到了的時候,他的班機已經起飛。
後來她再打電話,他就是很忙。手機總是不在服務區,家裡,永遠是陳阿姨在接電話。等到她回家的時候,看到他的房間,清冷的味道,她知道,他很久不曾回到過自己的房間了。
再後來呢,再後來,她已經不需要跟他解釋什麼了。
小水滴,蒸發了——在她還沒來得及想明白,在她還沒有來得及愛之前,蒸發了,帶著她的疼痛,帶著她對未知的未來的恐懼和擔心……
現在,這種疼痛又來了嘛?
自端知道自己的手一直被鐵河握在手心裡。他的手總是很熱,可是這會兒,怎麼變的這麼涼?
她很努力的睜開眼睛,只來得及看清楚他的臉,可是很快的,他的臉淹沒在穿著白色袍子的人影中,消失在簾幕之後,她聽到有人在她耳邊說振作振作,沒事沒事…… 消毒水的味道,氧氣罩……她的眼前一片黑。
最後的一個念頭,就是她不能讓孩子有事。其他的,都不重要。
佟鐵河被攔在了急診室外。
他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手,他覺得手上黏黏的,一直不敢看。此刻,他看著,額上冒出了汗,一口氣不知道該送出去,還是該吸進來,他扶住了牆壁……
急診室裡出來了醫生。
佟鐵河轉過了身。
看著佟鐵河可怕的臉色,醫生倒是安慰了他一下,說已經穩定了,等下送去病房觀察。
佟鐵河心還沒有放下來,就聽醫生說,病人的身體狀況很不好,是不是有在看專科醫生?如果有在看專科醫生,及時把病歷轉過來……需要會診。
佟鐵河抬手按住了太陽穴,他點頭,說我會,我馬上聯絡,拜託醫生,我太太千萬不能有事。
醫生看著佟鐵河,只是說,我們當然會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