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去來,
誰能惡道受輪迴,
且共念彼彌陀佛,
往生極樂坐花臺。
歸去來,
婆娑世境苦難裁,
急手專心念彼佛,
彌陀淨土法門開。
歸來來,
誰能此處受其災。
如此三遍,便見韋芷半躬起身,向凌風和老尼盈盈斂衽施禮。凌風和老尼回禮。韋芷讓嬰兒把蚯蚓吃完,把嬰兒放下。
韋芷做鬼也是如此溫文爾雅。
韋芷生下的是一個女嬰。
韋芷手腳僵硬,躬身進了棺材,進去之前凌風和老尼看見韋芷黑黑的眼洞裡流出了兩行豆漿一樣的液體。那是屍液,也是天下第一痴情女子留在人世間最後的淚水。自後,韋芷歸去。
韋芷躺進了棺材,五指如爪,一伸手拿起棺材板,給自己蓋上。可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棺材板拿反了,凌風和老尼看到了棺材板上的三個字:去長安。
那是用手指摳出來的字,入木三分,字字泣血。韋芷違背了自己生下兒女不進帝王家的誓言,她要他們送女兒進長安。作為母親,她不能讓女兒沒有了母親後又沒有父親。
後來,凌風和老尼又看見棺材板上還有四個字:崔公崔公。四個字同樣是用手指摳出,入木三分,字字泣血。這女子,對李隆基至死不忘。
歸去來,
誰能惡道受輪迴,
且共念彼彌陀佛,
往生極樂坐花臺。
歸去來,
婆娑世境苦難裁,
急手專心念彼佛,
彌陀淨土法門開。
歸來來,
誰能此處受其災。
老尼繼續念。老尼淚流滿面。這是老尼為韋芷作的最後超度。後來,凌風看見韋芷從棺材中嫋嫋升起,向二人盈盈一拜,化一縷煙,飄向南方。
雄雞一唱天下白。
天亮了。紅日照大地。老尼抱起女嬰,交給了凌風,然後把墓穴封好,說:“回吧。” 韋芷化煙而去,但她的屍骸也不能叫狼叼了。
凌風抱過女嬰,女嬰就像初升的太陽一樣金光燦爛。凌風脫下外衣把她包起抱在懷裡。女嬰的小嘴就挨著凌風剛剛被李雯咬過滲血的右臂,添著那結痂的血,甜甜睡去。
大慟過後的凌風悲喜交集。
女嬰一個月了。女嬰二個月了。女嬰三個月了。福慶寺的所有僧眾都叫女嬰“鬼女”,可“鬼女”難聽,後來慢慢就改為“閨女”。這是一個奇怪的名字。也許只有凌風知道這奇怪的名字背後蘊含了多少苦和淚,多少情和痛。
井陘縣縣令不喜歡江湖俠客。俠以武犯禁。有武功又怎麼樣?有武功幹嗎不賣與帝王家?有武功幹嗎不去從軍徵吐蕃、大食、突厥?去建功立業?縣令想鎖拿以武犯禁的凌風回縣衙,殺雞儆猴,但自從他看見老尼揹著伍谷還能在樹梢飛後便徹底放棄這愚蠢的念頭。
王毛仲等人在縣令和僧眾的救治下,幾天後也能下地了。“八常侍”並非浪得虛名。他們用自己的藥、練自己的獨門武功療傷,漸漸康復了。王毛仲向縣令和僧眾道謝,然後找了個僻靜處拿出了自己進出宮禁的門籍,向縣令偷偷亮出了自己的身份。縣令嚇得冷汗直冒。天啊,井陘縣招惹誰了,來的都是些難剃的頭啊。可王毛仲沒有要求對凌風作出什麼處置,縣令放心了。
韋芷死了,李雯死了,死者已已,王毛仲不想和死人計較,何況有老尼在,計較也是徒勞。“八面來風”王毛仲和“二郎擔山”鍾然、“三羊開泰”哥舒夜、“五顏六色”塗鳳和“七上八下”黨凌等人把所有的怨恨都埋在了心底。
他們必須進京了。
自從出現了蒙